丛容的声音忽然变得阴沉,“钟祯。”
钟祯眼角一跳,“嗯?”
“如果你让他知道当年我用你的账号挑衅过他,你就死定了!”
钟祯委屈,“阿姐,你是律师,怎么能威胁人……”
“你自己搞定!”
钟祯从厕所出来之后看温少卿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带了点不可思议,带了点兴奋,又带了点心虚。温少卿给他看论文的时候,他也有些心不在焉,每隔几分钟就盯着温少卿看。
丛容站在寒风里出了会儿神,半晌才叹了口气,继续往家走。
钟祯趁着温少卿给他看论文的时候,去了对门。
一进门就被丛容叫住,拿出一本装订成册的文件甩到他面前,第一页醒目的几个大写加粗的字——人体损伤程度鉴定标准。
钟祯浑身一滞,“表姐,你干吗?”
丛容在沙发上坐下,笑着回答:“我们来做游戏啊,这个游戏的名字叫作‘你说我做’。自己说,第几页第几行,表格不算,那一行写着什么损伤我就把你打成什么残疾。”
钟祯立刻抱住丛容的大腿求饶:“阿姐,我真的知道错了。”
“快说!”
“阿姐……”
“我数三个数,你不说我就替你决定!”
钟祯想也没想,胡乱回答:“第40页第7行!”
丛容把文件扔给他,“自己看吧!”
钟祯战战兢兢地开始翻,一行行数过去,然后一脸兴奋地指着那一行,“表姐!你看,那行只有两个字,溺水!我一会儿去浴缸里憋会儿气就行了吧?”
丛容冷笑一声,把文件翻回到上一页,“那个不是第40页,标注页码的时候没算封面,算上封面,这个39页才是真正的40页,再看第7行写着什么?”
钟祯一脸震惊和不服,“表姐,你竟然连你亲表弟都坑!简直是丧心病狂!”
丛容淡淡地看他一眼,“说不定这个比刚才那个溺水级别还低呢?”
钟祯抱着侥幸心理,忐忑地看过去,只看了一眼便哀号起来,丛容冷声开口:“念!”
钟祯抽泣着念出来,声音越来越小,“肛门括约肌全部或者部分撕裂,甚至直肠前壁亦被撕裂……”
丛容忽然温柔地笑起来,“表弟啊,看来,我也得给你找个男朋友了。”
钟祯一脸惊恐地抓紧自己的衣领反抗,“表姐!你不能逼直为弯啊!”
丛容瞪了他一眼,“你还知道被人逼迫不好啊?那你还非要给我找男朋友?我在你眼里就这么恨嫁?”
钟祯沉默了一下,忽然敛了表情,一脸认真地看着丛容开口:“不是恨嫁,是根本就不会嫁。阿姐,你给人一种根本不需要男人的感觉,你不冷,却让人觉得冷情。在情事上很淡,除了……那个谁,从那之后再也没见你关注过哪个男人。从小到大,你的事情都是你自己说了算,从来不依赖男人。上学的时候他们都告诉我,钟祯,你姐姐是女神。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你真的是高高在上,任何男生都不会左右你的喜怒哀乐。你的高高在上不是姿态,而是心态,你对男人从来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感觉你根本就不会嫁人。”
丛容自然知道钟祯口中的“那个谁”是谁,不过他说错了,不是在那人之后没关注过哪个男人,而是一直在关注那个男人。
有心者有所累,无心者无所谓。
她不是无心,她是心里有人了,所以对别人无所谓。
丛容的忽然沉默让钟祯皱眉,他小心翼翼地问:“表姐,你现在知道温老师就是那个杏林回暖了,那你……还喜欢他吗?”
丛容目光闪烁了一下,“不知道。”
钟祯越发肯定了,“那就是喜欢,你每次不想回答的时候就说不知道,你明明就是喜欢。”
丛容叹了口气,“可能吧。”
钟祯忽然想起了什么,“那你知道我老板说的喜欢的那个人是谁吗?”
丛容摇头,“不知道。”
姐弟俩全都沉默下来,半晌钟祯握起拳头,信誓旦旦地开口:“没关系,表姐!只要我老板还是单身,无论他喜欢谁,我都会帮你把他抢回来!”
“又来了……”丛容头疼地揉着太阳穴,“你随便吧,我困了先去睡了,你愿意睡这儿就去客房,不愿意睡就快点回家,我不管你了。”
钟祯忽然叫住她:“表姐,表姐!跟你说件事!你知道为什么今天秦医生一直不怎么说话吗?”
“为什么?”
“因为她好像暗恋我老板,我们医院的医生和护士之前还在医院的论坛里刷我老板和她的CP!还取了个名字叫什么‘卿楚’!”
丛容兴致缺缺,“关我什么事?”
“当然关了!我老板是我看好给你留着的!怎么能跟别人跑了?!”
“谢谢你啊,你真是我的亲弟弟。”
“我觉得你和我老板也要刷个CP,我想想叫什么名字啊……”
钟祯抓耳挠腮了半天,终于冒出个词,“就叫‘青葱’怎么样?听上去是不是纯纯的?”
“我觉得白蒜更好,你觉得呢?毕竟现在蒜比葱贵。”
“表姐!”
“跟你说了一百多遍了,我跟你老师什么都没有的。”
丛容说完便站起来,一不小心踢到一个袋子,“这是什么东西?”
钟祯立刻小心翼翼地抱起来放到桌上,“一套洗化用品,香皂啊、沐浴露啊之类的,我老板给我的。”
“他给你这个干什么?”
“因为这个系列的名字很特别,所有的包装上都写着Nature和Science。他说有这个Nature Science系列在手,就不愁发SCI了!”
丛容还是第一次听说Nature和Science是这么发的,看来钟祯的这个老师也不怎么靠谱。
这个平安夜过得身心疲惫,丛容躺在床上却怎么都睡不着,翻了个身却被枕头下的东西硌了一下。她把手伸到枕头下,把那个相框摸了出来。
夜深人静,平静下来的丛容才意识到自己这个行为有多荒唐。她当时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竟然鬼使神差地把这个偷了出来。她是学法的,竟然知法犯法。
她把照片取出来,顺手把相框扔进床头的抽屉里,拿着相片看了许久。
当时温少卿拍完照之后,她本打算让他传给她的,可他当时没提,事后她也不好意思要,大概就是这份遗憾吧,怂恿着她把它偷了回来。
细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相片上的侧影,那上面似乎带着熟悉的温度。他挑着她下巴时指尖的温度,贴着她后脑时掌心的温度,覆在她眼睛上时指腹的温度,握着她手腕时手指的温度……
那莫须有的温度似乎从她指尖慢慢传递到她心里,熨帖着她纷杂烦乱的心,她很快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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