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卡没了……她还赔进去一把钥匙。
仿佛是嫌此时此刻对她的打击还不够,温景然手肘撑着推币机,侧目凝视她。
一息之间,无数个应对念头从如约的脑海中飞速掠过。
但最后,她仍旧认命得低垂下脑袋,乖乖认输。
温景然看她眼中对那推币机恨不得拆之为快的神情,抿了抿唇,抑制笑意:“那房卡还要不要?”
应如约摇头。
她还是去前台找服务员开房吧……她可没有第二把钥匙可以当赌注了。
想归想,应如约心里还有些不服气:“温景然,你不觉得你这样不太厚道么。”
她很少连名带姓地叫他,在应如约的观念里,长幼有序,温景然既是年长她四岁的前辈,也是跟着应老爷子混了个师侄备份的“师兄”。
她总觉得,他那被她咀嚼了无数遍仍觉得格外好听的名字一字不落地说出来是不太尊重的行为。
温景然抬眼,眼神专注地望着她。
那无声的眼神,却让如约瞬间感受到了来自于他身上的压迫。
她气势一弱,再开口时只是嘟囔道:“我好心收留了你一下午,你……”
听起来,好像的确是他的错了?
温景然沉吟半晌:“那你躲着我做什么?”
“啊?”这样直接的提问问得应如约一个猝不及防,她语塞了几秒才磕磕绊绊地回答:“我看了一下午的试题,有些闷……”
应如约顿了顿,见温景然丝毫没有接话的意思,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补充:“就随意地到处走了走。”
温景然微扬了扬眉。
她是个很聪明的女孩,想要什么总是格外明确,也不爱拖泥带水。但装起傻来,也一向如此,让你明明知道她心里跟明镜似的,可偏偏就是找不到戳穿她的办法。
“来S市那晚。”他顿了顿,故作漫不经心地提道:“想跟我划清界限?”
呃……
这件事应如约做的的确有欠考虑。
哪有人躲债躲得人尽皆知的?
她摸了摸鼻子,觉得有些话还是得说开了好。
心头的这个念头落地,她也不再维持垂手而立犹如犯错被审讯的姿势,半倚着推币机,微笑道:“甄真真你应该认识。”
温景然点头。
十次里有九次应如约干坏事时,都有她参与的份,实在很难让他不对这个女孩印象深刻。
应如约滴溜溜地转了转眼珠子,很不讲义气地把锅甩给了毫不知情的甄真真:“真真很欣赏你。”
嗯……这句话可是真的,她半点没掺假。
温景然坐正身体,凝视她的双眸微微蕴了几分连如约也看不懂的幽邃复杂。
铺天盖地的威压里,如约硬着头皮,继续一本正经的胡扯:“我怕生出不必要的麻烦,才……才没有下车和你打招呼的。”
温景然抿唇。
被她两句半真半假的话误导了方向,拧着眉,神色难辨地看着她。
如约无奈地舔了舔唇:“我不想让你觉得为难,也不想破坏我和真真之间二十多年的感情。”
温景然终于听不下去了。
他站起身,低头时目光凉凉地看了她一眼。
如约被他那一眼扫得心头发凉,强忍住不敢和他对视的心情,格外积极地回视他。
然后,她听见温景然哂笑一声,那笑容妖孽,一字一句对她说道:“这种事,还需要我教你怎么做吗?”
第11章 他站在时光深处10
这种事?
哪种事?
应如约把脑袋埋进柔软馨香的被窝里,有些烦躁地裹着被子在大床上滚了好几圈。
直到感觉被窝里的新鲜空气渐渐消耗殆尽,她才探出头来,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齐肩发,侧卧着蜷缩在床边,出神地望着点着灯的小院子。
灯光昏黄,就像是点在夜归路上的照明灯笼。有风四起时,那光影似乎也能被风吹的四散。
它落在小院里的温泉池旁,光线把仍旧氤氲着的温泉池衬得如同瑶池仙境,白雾翻涌仙气弥漫。
应如约有些可惜地叹了口气。
难为她来的是东居山的温泉会所,却连温泉水都没沾过几滴。
已近凌晨,这种夜深人静的时候,即便如约没有睡意,也实在兴不起去院子里泡温泉的想法。
S市变温时,日夜温差相距大。
正午时分如果还能穿着一件单薄的毛衣挽起袖口,到夜幕降临时,就不得不多加两件衣服才能御寒。
这会屋外树影摇曳,隐约能听到做过隔音的房间外东居山山林间咆哮的风声,竹影婆娑,沙沙作响。
可屋内却安静得如约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一切看起来岁月静好。
应如约裹紧了被子,觉得这会有些变天的东居山格外符合她的心情。
她表面看着淡定,其实心里一直暗涌着惊涛骇浪,那海浪一潮高过一潮,吵得她无法入睡。
应如约认识温景然之初,不知是否因为收下过他的手套,最后还不慎弄丢了的原因,在相遇之初,无论有没有抱着拿人手短的心态,她都觉得温景然是个待人温润的谦谦君子。
他谦和耐心,沉稳严谨,再披上那好看的皮相,实在博人好感。
有一阵子,应如约很喜欢和他打交道。
她的难题,踌躇,他总能轻而易举地帮她化解。
可后来,如约渐渐就发现,温景然并不是所有人以为的那样温润如玉。
他有自己的脾气,他也有他的恶劣。
他的温和也仅仅是温和,他对人的好不远不近,不亲不疏。
所以渐渐的,他说的话如约往往要想好几遍才能确定意思,他做的事,她也要兜着圈子想清楚期间的利害关系。
她没有温景然的段数,只能花心思多去琢磨琢磨。
久而久之,她开始对温景然敬而远之。
这样的相处太累,而她疲惫沉甸的心只想要一个能供她栖息的港湾。
其实……
其实在最初的时候,还有一颗怀春少女心的如约是有幻想过的,如果有可能,她是不是能跟温景然在一起。
可这种可能幻化出的画面,不是她永远落后他几步吃力地跟在他身后,就是他远远立在医院走廊尽头遥不可及的模样。
等到后来,她就再也不去想这种未知的可能了。
那样遥远的人,她不愿他屈就,也不愿自己妥协。
维持这样和谐友爱的师兄妹关系是如约最想看到的事。
可这次回来后,她隐约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
但到底哪里不同她又实在说不出来,这种困惑和不安揪着她的心口,难以发泄。
不想了。
她掀开被子,赤着脚踩在木板上,去点香薰灯。
寂静的夜色里,她的脚步声轻而小,就像下午看见的那只猫踮足越过瓦片时那样。
如约没找到小客厅里的电灯开关,就着院子外昏黄的灯光摸到熏香灯,手指挨上去取下火柴盒时,盒身微凉的温度让她微微一怔,转眼就看到了温景然下午随意放在灯旁的打火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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