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豆生南国_李暮夕【完结】(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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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这边的会堂在市东郊,紧挨着人民法院,过了博览中心就戒严了,等闲车辆不让过去。

  周居翰一大早就换了衣服,藏蓝色的那身,07式的制式礼服,金色的麦穗和流苏横过肩头,象征性地挂了一些奖章。

  冯冶年在他前头下车,大老远就候在了台阶下。周居翰见了,快走几步过去,对于让领导等自己这事儿,挺不好意思的。

  冯冶年寒暄:“不怪你,是我来早了。”

  周居翰和他一道儿上台阶,嘴里说:“说句不大务实的老实话,我还真不知道这今天这出,到底是哪儿跟哪儿啊?”

  冯冶年回头和他低语:“一个欢庆会,咱们远道而来,也不好不给这个面子。”

  “那就是没什么事儿了?”

  冯冶年蹙起眉,老大哎了一声:“年轻人,说话别这么直。”

  周居翰跟他赔笑:“口不择言,口不择言。”

  上了台阶,穿过一片广场,会堂就在眼前了。十几个胸前挂着黄牌子的年轻人拿着笔和本子记着什么,帮着给来往的领导和记者递水。

  “志愿者,N大材料系和物理系的学生。”旁边同僚见状,帮他解惑。

  周居翰打眼一瞧,几个女生倒罢了,虽然礼敬地歪歪扭扭,脸上的表情挺实诚,额头都是细汗,看得出是很用心对待这份接待工作的。

  有几个男生却叫人看不过眼了,不是坐在地上四脚摊着喝水,就是在大声说笑。

  这要在北京,铁定是不可能见到的。小地方,没这么多讲究,又是个不大严肃的庆功表彰会。

  周居翰笑骂了一句:“真是无组织无纪律。”

  再往前走两步,他的脚步却停了,折返回来。冯冶年在前头问他“干什么”,周居翰致歉说,有点儿事情要处理。

  冯冶年叮嘱,处理完了就快些进去,晚上有个饭局,都是些老战友,别缺席了。

  他应了声,目光重新落到远处。

  忙活了一上午,张小檀还没进过一粒米,这会儿肚子不依不饶地唱起了空城计。夏秋白干脆直接一屁股坐到台阶上:“老娘不干了!”

  张小檀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她一眼:“谁来之前信誓旦旦,要为党为人民贡献出一份绵薄之力,哪怕上刀山下油锅都在所不惜,左右都是嘴上绕着玩的,风一刮就漏。”

  夏秋白跳起来,挠她的的痒痒:“让你取笑我!”

  夏秋白实打实的东北糙娘们,力气忒大,打闹来打闹去,一个没留神就把她推了出去。

  旁边就是台阶和石狮子,张小檀的脚正好磕在台阶上,脑袋却直接往那石狮子上撞了。夏秋白吓了一跳,心都要到嗓子眼里,这会儿斜伸出一只手把张小檀接住了。

  夏秋白大大松了口气,才有闲工夫抬头打量这人。

  穿制式的07式礼服,瘦高挺拔,文质彬彬,一张在一众老领导里显得过分年轻的脸,眉眼清冽,眼角有一颗浅蓝色的小泪痣。

  夏秋白瞠目结舌,平时挺能说会道的一个人,这会儿半个字吐不出来。

  人走了,她才后知后觉的和张小檀说:“他刚才对我笑来着,是不?简直是——”她憋了老半天,想不出个合适的词。

  张小檀四下一看,没人瞧见,就跟她悄悄地说:“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也觉得很惊艳。”

  第十章 居翰

  张小檀来的时候没想过,等到了地方,才发现这方圆百里除了一些机关部门就没别的了,小卖部都没有一个。

  夏秋白摸着肚子说:“再过会儿就回去了,忍忍吧。”

  还能有别的办法?

  张小檀又去场外的箱子里掏了瓶水,拧开盖子就往嘴里灌。没有饭吃,水喝个够饱总行吧?

  可事实证明,老天就爱捉弄人。平日她饭量不大,过了返点也不饿,一块面包能挨到下午两点,这会儿肚子却感觉前所未有的空。

  有人走到她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

  张小檀回过头,发现是周居翰。他好像开完会了,脱去了外套,月白色的军衬笔挺地拴在武装带里,齐整利落,显得很精神。

  脸上却是带着那么一点儿微笑的,打趣她:“怎么杵这儿啊?小卫兵,不用站岗了?”

  张小檀被他说得很不好意思,低下头去:“还有一个小时就要回去了。”

  这时,她的肚子很不争气地响了两声。

  然后,她看到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讶然,窘迫地只想找个地洞钻下去。

  周居翰也没取笑她,拍了她的肩膀说:“等我会儿。”

  他去了会儿就回来了,手里端着份便捷真空压缩的快餐盒,是那种20一份的,虽然蔬菜都脱了水,肉食营养都很丰富。

  他把盒饭递给她,拍拍膝盖就在台阶上坐下来了,见她还站着,不由好笑,拍了拍身边的空位:“坐啊。”

  这地方是靠近东门的一个小侧门,旁边有个升旗台挡着,坐下来从外面就看不到这边场景了。张小檀略一犹豫,坐了。

  想了想还是说:“谢谢。”

  周居翰从旁边看了她一眼,收回目光:“声音跟蚊子似的。”

  张小檀扁扁嘴,低头默默扒饭。

  张小檀吃得很慢,虽然饥肠辘辘,一口饭含到嘴里起码要咀嚼二十下才下咽。她一张嘴儿也小,塞进些食物就闭上,腮帮子慢慢蠕动着,挺像他妹妹周梓宁以前养过的一只小松鼠。

  张小檀吃了会儿,发现他一直在看她,心里就紧张了:“我脸上有花吗?”

  周居翰望着她,食指轻轻点了点唇角。

  张小檀一摸,发现是一粒白米饭。她的脸又红了,局促地低下去,继续扒饭。

  周居翰觉得她这样动不动就脸红的模样挺可人的,也有点可爱,不由说:“你跟小时候比起来,没有多大区别啊。”

  张小檀手里的筷子一顿。

  是啊,我在你眼里永远都是小孩子。

  她忽觉得指尖一痛,忙放下饭盒,捂着那伤处不说话了。

  “怎么了?”他挨过来问她,接过她的手放掌心细看。

  是一根刺。这样的一次性木筷,处理总是很粗糙的。周居翰把她的手指放在阳光下照了照,说:“我去问问,有没有针。”

  张小檀说:“不用那么麻烦了。”

  周居翰回头就看到她解下了背包上的一根别针,掰开了,对着手指就开始戳戳挑挑,动作很熟练。

  周居翰笑道:“看你这架势,像是常干这事儿的。”

  张小檀没有笑:“我大哥就读到了初中,毕业后搞了个搬家公司,我小时候也帮着他搬东西。”

  她说得很平和,像日常里最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周居翰却听得有些沉默。

  气氛有点儿凝滞,他不在意地打破沉寂:“没听老张提过啊。”

  “在首长面前,他哪里会说半点儿不好?肯定是我们家过得很好,一家顺遂,首长不用担心。这样,也就不会麻烦首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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