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话是怎么说的,他到现在还记得: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也不会原谅我自己。
再之后,再之后他也想过死皮赖脸挽回的,但长宁和人结婚了,顺顺当当地过他所谓正常的生活去了。他一直以为他和长宁走到今天这一步,是他的过失和长宁的不信任造成的,原来还有这一层的原因吗?当年到底还发生了什么事qíng?
就在陆江远想找林长宁问清楚的时候,林长宁却先一步来找他来了,接到前台的电话没一会,门铃声就响了。
十一月的绿岛天气已经凉了,今天林长宁在白色衬衫外面加了一件棕色的薄款外套,人看着jīng神不错,眉目间也比小饭馆那天平和很多,“要站在这里说话吗?”陆江远挡在门口好像没让人进门的意思。
陆江远笑笑,让开身,“请进。”
“要喝点什么?茶还是咖啡?”
“矿泉水就行。”
“矿泉水只有冰的,我记得你胃不好,来点红茶吧。”
“都行。”这人的xing子真是没变多少,礼貌xing地会问别人的意见,其实决定早就做好了。
陆江远端着冲好的红茶和几份小点心放在窗边的桌子上,“这边坐吧。”桌子两边是宽大的半环形沙发,在这里坐着,抬头就可以看到窗外的海湾,翻滚着的海làng一层层的涌向海岸。
“今天风挺大的。”陆江远选了个安全xing的话题先开口。
“海边的天气经常是这样的。”林长宁的语气很平静,不知道的人乍一看,两个人真像是好久没见的老朋友,单纯在聊天。
“夏天还好。”
林长宁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其实冬天也行,习惯了也就那样了,当年我刚去北京那会,没有海上这些声音,睡觉还有点不习惯。”
“我就说你当年怎么一入校就那么用功呢,晚上睡那么晚,早上起chuáng那么早。连带着我睡你上铺都睡不安稳。”为此他们还不止吵过一次,一晃都三十多年前的事qíng了。
林长宁低头轻轻搅着桌上的那杯红茶,“我姐姐,她当年学习成绩也很好,家里就我们两个上学,大哥和二哥跟着我爹上船捕鱼捞海带,后来家里没钱,她就怎么都不肯去上学了,当时她都高三了,学校里老师来叫,她也不去,为此我爹还打过她。她跟着我娘编渔网,跟着人在海滩上捡小鱼虾,后来去学校当老师,她结婚的时候都二十六了,gān了很多年活,却没攒下什么钱,差不多都贴在我身上了。我这辈子就数着欠她最多。”
“长宁……”
林长宁抬头看他,“陆江远,安修是我姐姐的儿子,也是我很喜欢的孩子,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做,但他和章时年之间的事qíng你能不能别cha手?”陆家的人还真是生xing喜欢cha手别人谈恋爱的那点事。
“这件事我可以不管。”他本来就是无聊,顺便试试章时年这人,怎么说陈安修也是长宁的外甥,如果还要再往深处追究,他也希望借此和长宁能有个见面的借口。
“谢谢。”陆江远的信用多少还是可以相信的,“没事的话,我先走了。”林长宁说完起身。
“你来就是要和我说这件事的?”
林长宁闻言转头,“要不然呢?”他们还有其他的可以说吗?
“我以为你会和我提陈安修的事qíng。”
林长宁看他表qíng,心里莫名咯噔一声,但面上还是不动声色的,“安修的事qíng?我刚才不是已经说了吗?他和章时年……”
陆江远起身走到林长宁身边,打断他说,“长宁,如果我没查,你是不是打算让我一辈子都不知道?”
林长宁不清楚他查到多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确定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如果没其他的事,我先走了,我还有工作要忙。”陆江远身形本就高大,这么立在他身边,说没压力是不可能的。
林长宁转身的同时,陆江远上前一步抓住他的手臂。
“放手,陆江远。”他这一动手,林长宁原本平静的脸色立刻被打破。
“陈安修是你生的?”
“不是。”
“陈安修是我儿子?”
“你做梦,他是我姐姐和姐夫的孩子。”
陆江远看着林长宁紧握的右手,缓缓地笑了,“他是你生的,陈安修是我的儿子。”他现在终于可以确定了,长宁有个很少人知道的小秘密,他每次只要撒谎就下意识握右手,好像握地越紧,撒谎越有底气一样。
林长宁一挣,这次陆江远很轻易地就放手了,“我没空在这里陪你一起疯。”
“现在要做亲子鉴定并不是件难事,快的话一两天就可以拿到结果。就算你不承认,到时候我也会知道。”
林长宁已然走到门边的脚步停住,“陆江远,事到如今,你到底想gān什么?”
“我就想知道陈安修是不是我儿子。”
林长宁彻底转过身来,嘴角噙着一抹极冷淡的笑意,“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你有没有想过安修今年多大了?他是二十八岁了,不是八岁的孩子,你说是他爸爸,他就要认你吗?你有钱又能怎么样,安修他不需要,他有父母,有儿子,有兄弟姊妹,现在还有章时年,陆江远,你觉得他会需要你这个二十八年都没见过的父亲吗?”连他都不敢开口要求壮壮喊他一声爸爸,陆江远又凭什么。
陆江远被他一句句的质问顶的良久没说话,他知道林长宁说的都是事实,“这些年,你为什么不和我提一句这个孩子的存在,你真的就那么恨我,恨到让我一辈子都不知道有这个儿子?”
林长宁面带讽刺说,“像你们这种高门大户,安修这样的出身怎么配得上你们?你想要儿子,不该找个名门闺秀,千金小姐替你生吗?”
“你该知道我从来没结过婚,也没有任何孩子。”
林长宁冷漠地撇清关系,“那管我什么事?你想说是因为我吗?我可没要求你那么做。”
“林长宁,你到底有没有心?”
不想迎视他的目光,林长宁别开头,“如果你真的想对安修好,就离他远点,他现在过得很好,不要去打扰他的平静。”
陆江远目光沉沉的,盯着他没说话。
“我先走了。”林长宁拉开门走人,这个房间里的空气让人窒息地难受。
陆江远的助理吴东敲门进来的时候,惊奇的看到他的老板竟然在喝酒,这qíng景太罕见了,他这老板虽然混迹商场多年,但论那酒量,一杯白酒就足以放倒了,总算以他的身份地位也没几个人敢qiáng迫他喝,这秘密才得以藏住。
“这是什么?”陆江远指指最顶上那份报告。
“蒋家那件事的最新进展,章先生那边好像还没准备放手。”吴东作为陆江远多年的贴身助理,这件事他是从头看到尾的,虽然他至今没看明白,老板为什么cha手。
陆江远只看了一眼就扔在一边,“蒋家?以后不管了。”
吴东差点惊叫出声,这个时候放手,和送蒋家去死有什么区别,言论这种东西就像是洪水,原本就是只能疏导不能硬堵,老板这次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用qiáng压的办法,短时间内将言论压下去,这就像堵洪水一样,如果堵的时间长了,洪水慢慢消退也不失为一个办法,可现在堵到半截放手,那不是等着决堤吗?越压制越反弹的道理,老板应该比谁都懂啊。
“怎么,你有意见?”陆江远敛眉。
吴东擦擦汗,连忙摇头,“没,我这就让下面的人照办。”蒋家的人只能好自为之了。
*
“二哥,忙着呢。”陈安修正在厨房里做兔ròu丁呢。
“天意啊,这就好了,你在外面坐会,我这就出去了。”陈安修把炒好的ròu酱放进去,放上锅盖,用小火焖。
“行,二哥,我和文文在外面等你。”
“文文也来了,那你们自己去柜台拿饮料喝啊。”李文文是陈天意带回来的那个大学女朋友。
“我知道了,二哥。”
陈安修调好火,又捡了些醉枣,糟鸭掌,柿子饼装了三盘端出来。
“二哥。”陈安修一过来,李文文也站起来喊了一声,她是个身材瘦瘦的很文静的女孩子,说话声音也不高,他之前见过两次,但jiāo谈不多,她的话少,对这个未来的弟妹,陈安修这个做哥哥的,也不好表现太过热qíng了。
“天意,文文,都坐吧,这是去参加面试了吗?”陈安修看他们穿的挺正式,陈天意一身西装笔挺,李文文也穿的是灰色的小套裙。
陈天意抓个柿饼咬了一口,苦着脸说,“是面试倒是好了,我们刚刚去参加了一个招聘会,投了一堆简历,还不知道怎么样呢。都回来快两个月了,工作一点着落都没有,现在的大学生太多了,二哥,你是没去看,招聘会工作就那么几个,大家真是抢破头一样。”
陈安修醉枣盘子往李文文那边推推,“文文尝尝,这是咱自家做的。”
李文文笑着点点头,“我知道了,二哥。”伸手拿了一个送到嘴里,小口小口的,她吃东西也秀气得很。
陈安修安抚他们说,“现在大环境就是这样的,找工作都不容易。你们也别太心急了,我听三婶说你们两个不是都报考国家公务员了吗?暂时工作没找到的话,先安心复习着公务员资料,考试不是马上就到了吗?”
“说起这个更愁,我们两个又不像二姐学校那么好,她又是硕士研究生,可选择的机会也多,我报的那个职位,只要三个人,报名人数都六千多了,文文那个也差不多。”陈天意说的二姐是陈天晴。
“明年省里和市里的事业单位什么的不也也有招考吗?”
陈天意趴在桌上,头摇得拨làng鼓一样,“都差不多,比高考都难,高考起码还公平点,这个就说不准了,咱们省里和市里的分数一向又很高,我们这个专业也很大众,每次报考人数都是哗哗的。”
被他这么一分析,陈安修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天意是他三叔陈建浩的独子,他三婶柴秋霞身子虚,结婚头几年,怀了三四个孩子,不是莫名其妙流产,就是生下来不满月夭折,后来还是三爷爷给开了一副huáng酒乌jī汤,吃了很久才把身子调养过来,得了天意这么一个儿子,宝贝一样,天意人不错,没什么坏心眼,就是父母娇惯太过,xing子有点软,大学读的是最普通的本科,学的又是很大众的经济专业,本身又没什么专长,所以找起工作来就磕磕绊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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