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身后,好奇或暖昧的各种眼光向这边望过来,小小有点不自在,往旁边移过几步,置身于花架屏障内,避开那些眼光,问:“现在可以走吗?”
沈嘉恒还没来得及回答,绍谦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双手激动握住小小的肩,却不说话,盯着她,温柔的眼眸简直滴得出水。“喂,你干什么?”小小被他看得毛骨悚然,捂住自己有脸颊,“你不会是垂涎我的美色吧?”
“大嫂,”绍谦终于开口,深情款款,“原来我们早就是一家人了。”
“咳咳——”小小一口气缓不过不来,剧烈咳嗽,“你、你……”
绍谦关切轻拍她的后心,“大嫂,别急,别急,有话慢慢说。”
“滚一边去。”小小又急又怒,“谁是你大嫂。”
“咦,”绍谦一脸的纯真,如同小白言情剧中的无敌小白男主,多么天真,多么纯洁,“你都已经亲口承认有我哥的孩子,我哥也向你求婚了,怎么不是我大嫂。”他拍了拍脑门,恍然大悟,“噢,我明白了,原来你怪大哥花心,这个你不必担心,大哥虽然现在有点花心,却是很有责任感的人,结婚后自然会收心,至于外面那些狐狸精蜘蛛精之类,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个,我杀一双,绝不让她们影响到你与大哥的幸福。哟,我就要升级当叔叔了,真高兴!”
小小想仰天长哭当歌,却只能看见天花板上精美的兰花浮雕,耿绍谦,你倒底是真傻还是装傻,我怎么不小心就把你给得罪了?欲哭无泪,什么是自作孽不可活,这就是了。
沈嘉恒有些不耐烦,也不多话,拎起绍谦的衣领直接扔到一边。“走吧,”他牵起小小的手,温热的掌心一如既往温暖着她冰凉的指尖,“我们去向姑姑告别一声。” 无视各色窥探的目光,他护着小小径直向沈韵心走去。
沈韵心的态度显然冷淡了许多,“对不起,耿夫人。”扰乱了她的生日宴会,小小的道谦倒是出于诚心诚意:“我与总裁没有任何特别关系,刚才只是想开个玩笑,把总裁给惹恼了,所以就、就——”
“这种玩笑能随便开吗,何况你还是一个未出嫁的女孩子。”沈韵心声音不大,语气颇为严厉,瞟一眼陪在小小身旁的沈嘉恒:“绍昀也真胡闹,就不怕伤了兄弟感情。”
“姑姑,是我不好,我让小小这么做的。”小小愕然转首,沈嘉恒坦坦荡荡,面不改色说:“我知道姑姑不喜欢林薇珊,偏林薇珊又缠着绍昀不放,我就让小小帮个忙,把她气走。”
很蹩脚的理由,小小不知道沈韵心有没有相信,不过她的神情缓和了许多,“你们年轻人真是——,唉,明天的报纸怎么应付,小小以后该怎么面对别人的指指点点?”
“不会刊登出来的,”耿绍昀悠闲逛来,手里随意端着一杯酒,散漫但优雅,“妈,你放心好了,我和嘉恒不让刊登出来就是了。”他在沈嘉身旁站定,两人并肩而立,华灯下,他们周身笼罩在一层淡淡光晕中,譬如芝兰玉树、辉月琼花,同样的出色,不同的风彩。小小想起不久前,她与一群女同事周末聚餐,不知道是谁先起的头,大家就耿绍昀与沈嘉恒哪个长得更帅的问题热烈讨论起来,最后投票决定,耿绍昀以一票胜出,而当时她的那一票是投给耿绍昀的,其实未必觉得耿绍昀更出色,只不过他是给她发薪水的老板,不投一票对不起良心。
耿绍昀突然目光一转,迎着小小的视线,正视她的眼,微笑:“除非苏小姐真的愿意嫁给我,再考虑考虑,怎么样?”小小愣一下,不明白他为什么在他母亲和沈嘉恒的面前又提起这件事,尴尬避开他锋锐的眼神,垂眸沉默不语,
“绍昀——”沈韵心不悦,正色说:“我没有什么门第观念,但耿家的媳妇必须是身家清白的好女孩,而且决不允许兄弟相争。”
“怎么可能会兄弟相争,天下女人多得是,两兄弟何必争一个。”耿绍昀对着沈嘉恒举杯致意,“是吧,嘉恒?”
沈嘉恒顺手从旁边侍应生的托盘里拿过一杯酒,也冲着耿绍举了举杯,一口饮尽,“是,不会有那种情况出现。”合宜得体的笑容,仿佛用尺子度量过,没有一丝不妥。
离开耿家后,车辆一路缓行,城市街道两旁的楼台阁宇,如一幅华丽的长画卷,慢慢延展。谁也没有说话,车内的气氛沉闷得让人窒息。小小靠着车座头枕仰望夜空,透过天窗玻璃,望见寒星几点。传说离开世间的人会化作天上的星星,守护着地上的亲人,只是一个美好的童话,她却愿意相信,所以她快乐的活,为自己也为母亲。江雅秋曾对她说:谁也别奢望他们会有真感情,小小,这样的游戏不适合你。确实,她爱笑爱玩爱闹,但只限于无伤大雅、没有恶意的小事情;她用很认真的态度去对待生活,真诚珍惜每一种感情;她怕累怕痛,不喜欢玩感情游戏,没有兴趣去患得患失的揣摩真情与假意,只愿意把一切说个明了通透,无论结局怎样,至少无怨无悔。“你没有什么事要问我吗?” 她问。
“问什么?”沈嘉恒平静说:“你和绍昀的关系吗?”小小侧过头,他没有看她,握着方向盘注视前方,似乎在专心开车,“你刚才向姑姑解释时,我已经听到了,你说你们没有什么特殊关系,就肯定没有。”他还是没有看她,却笑一下,“小小,你没有理由撒谎,而我没有理由不相信你。”
小小回转过头,继续望向夜空,遥远的天幕上,一颗明亮的星星似乎随着车辆的移动在行走,她对着它微笑,轻轻说:“我从母姓苏,小名叫小小,我还有另外一个名字,也就是所谓的大名,你不问我是谁吗?”
车辆缓缓靠边停下,他拿出一支烟,沉默片刻,又放下,“我知道你是谁,”他声音很低,如同梦呓:“我知道,第一次看见你,我就已经知道了。”
第十七章
长久的沉寂后,小小笑:“我是一个傻瓜,早已人尽皆知的事,却自以为是秘密,好大一场笑话,象个小丑——” 咽喉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刺痛凝哽。
“杜修宇是一个传奇人物,他的事迹,即使历经年代久远,依然让人津津乐道。”他带有磁性的声音还是那么好听,不徐不缓,象是在讲一个故事:“说到杜修宇,自然就会说到苏步昌,二十年多前,一个是黑道枭雄,一个是警界精英,天敌加死对头。苏步昌的妹妹苏云若嫁给了杜修宇,不但没有化解他们的夙怨,反而使矛盾更加尖锐,你争我斗不少年,最后一切以苏步昌的死亡而告终,不久,杜修宇金盘洗手退出江湖,而那时他的势力正处于鼎盛时期,这其中终竟发生了什么事,没有人知道。”
“第一次看见你,是在离园,你依靠着苏步昌的墓碑,满面泪痕,看起来,嗯,应该是很伤心的样子,在你面前站着两名高大的男子,我以为你遇到了麻烦,突发善心,想帮你一把。走近你们,却听见他们叫你杜小姐,求你让他们留下来保护你,否则没办法向杜先生交代。你很凶,象一只被惹恼的野猫,你说你的事不用杜修宇管,叫他们滚远点。当即,我就明白我遇到了什么人,那时并不认为你我会有什么交集,谁都知道,没有杜修宇的首肯,他的女儿,任何人都不能碰,沈家纵使财大势大,又怎么可能与杜家抗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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