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湘湘捧着一大盘美食,笑吟吟走近她:“怎么,没看见总裁,失望了吧?他临时有事走不开,又怕把你给饿坏了,就让我先送些吃的给你。”把盘子放在她面前,递过一把小叉子,“来,尝尝看,我选的可都是你爱吃的东西。”
小小接过小叉子,漫不经心戳着盘中的食物,美食当前,却没有了胃口,似乎毫不在意的信口问:“临时会有什么事呢?”
“碰到了一个熟人。”顾湘湘目光闪烁,“嗯,我不认识那个人。”
银色小叉子从小小手中滑落,与瓷盘的边缘相碰,发出清脆的“叮”一声,半晌,她站起身:“既然是熟人,我也该去打个招呼。”大概坐得太久了,站起来时,脚步虚浮得踉跄一下。
顾湘湘一把扶住她,抓紧她的手臂试图阻止:“小小……”
小小反手握住她的手:“湘湘,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她祈求般望着她,眼底渐渐凝聚起水雾,映照着灯光,眼眸出奇明亮。
顾湘湘侧首避开小小的目光:“我看见他们走出宴厅,应该在花园里。”
小小迈着虚浮脚步走出休息室,花园里的月色非常好,清辉洒落在花园中央的大喷泉池上,几乎可以看见喷泉飞溅的水花。池畔,风情万种的林薇珊攀附在耿绍昀的臂弯里,微昂着脸专注看他,柔和月色下,无暇脸庞凄美哀婉。耿绍昀双手扶在她肩上,背向而立,看不清他的神情,从姿势上看,两人极其亲密。
仿佛瞬间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小小虚脱倚靠着绿萝藤的花架,娇小身躯隐没在碧叶的阴影里,本以为自己有足够的勇气面对,真正看见了,才发觉尖锐的痛楚早已让所有勇气消失殆尽。千帆过尽皆不是,她是多么的天真,以为自己才是他最终寻觅的那一叶白帆。他愿意娶她,并不代表他爱她,即使他爱她,又能怎样,百媚千红,他不见得就独爱她那一种。前面,是自己未婚夫与别人的风花雪月,身后,大厅辉煌的灯火里歌舞升平。那样的繁华,不过是一场梦,她父亲用强大财势为她构筑的浮华梦。她抬手掩住双眼,泪水濡湿了手心,就算伤心时,眼泪依然是热的。许久,她平静下来,再次举步走出花架的阴影,喷泉池畔已经不见人影。手掌放在水池边缘的大理石上,冰冷的感觉寒心彻骨,她看着水中模糊的倒影,眼泪又不知不觉夺眶而出,一滴一滴,落入水中,在水面上泛起小小涟漪。
突然看见水中多出了一个模糊的倒影,小小惶然抬头,隔着两步之遥,沈嘉恒正关切看她。夜风吹散细碎的水花,形成薄薄水雾从彼此眼前飘过,如雾里看花,朦朦胧胧。谁也没有开口说话,远处欢声笑语,乐声如潮,却是旁人的快乐,旁人的热闹。知道了事情的另一面,她对他总是心怀愧疚,但,只有愧疚,他们再也不可能回到从前。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小小!”耿绍昀匆匆走来,双手扶在她肩上,“你怎么在这里,我到处找你。”
这双手,不久之前扶在另一个女人肩,情深款款,现在扶在她的肩上,殷勤关切。小小冷笑,抬手用力把他的手从肩上拂开。耿绍昀怔一下,看清了她腮畔犹存的泪痕,回头,看一眼关切注视着小小的沈嘉恒,若有所悟,脸色顿时变得非常难看,不过是片刻间,又恢复如常,对着沈嘉恒优雅微笑:“嘉恒,怎么一个人冷冷清清躲在外面,是不是我这个主人招呼得不好?”
沈嘉恒笑:“不打扰你们,我先走一步。”礼貌的向小小颌首一笑,他转身大步离去。
耿绍昀回过头,微凉的手抚上小小的脸庞,不理会她的抗拒,用力拭去她脸上泪痕,不留一丝痕迹,“我早就教过你,不要轻易把自己真实情绪暴露在别人眼前。”他语气平淡,冷静一如往昔教导她时,“这个晚宴如果你认定是一场戏,那么,麻烦你,哪怕是强作欢颜,也要把它唱完。”他放开她,摊开手掌平举在她面前,等着她把手放入他的手中,继续演完这场戏。
小小缓缓退后几步,退到了喷泉池的边缘。她说逢场作戏时,他说不;当她不再逢场作戏时,他又说是一场戏。转首望着喷泉的飞花碎玉,偶尔几滴水花溅落在脸庞上,冰凉沁骨,眼角冷涩痛楚,她却笑起来:“耿绍昀,我不是你,我的生活不需要套用你的模式,你爱演戏,你就一个人演个够吧!”她低头摘下套在指节间的订婚钻戒。
看见她的举动,耿绍昀微蹙起眉,“小小?”
她出奇平静,昂起脸庞对着他微笑:“以前看过一部电视剧,不记得名字,只记得女主角有这样一句话,爱情没有多项选择,不是only one ,就是say no。我现在对你say no!”她甩手,把戒指向他扔过去,戒指砸在了他的肩上,又滚落在地。
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她转身急匆匆的走,曳地的裙摆几次绊住她的脚步,她发狠踢掉碍脚的高跟鞋,提起裙摆快步跑。
江雅秋追逐着小小的背影跑去,从耿绍昀身旁越过时,仓促留下一句话:“您放心,我会看好小小。”一前一后,两道身影消失在花园尽头。
贮立很久,他慢慢俯身捡起落在地上的钻戒,月光下,璀璨钻石泛出冷冷光泽,刺得他两眼生痛。她曾经在他怀里哭泣,蕴热眼泪湿透了他的胸襟,却是为另一个男人;过去了这么久,在他以为她终于接纳他时,又看见她的眼泪,还是为那一个人。原来,她从来就没有放下过,只是他一直在自欺欺人,心里象有一团火猛烈燃烧,灼痛得想要发狂。她在他身边大半年,他没有发现,等到发现时,她心里已经有别人。错过一时,就错过了一切!
第三十五章
坐在江雅秋的车子里,小小闷闷啃了半天手指甲,没头没脑问:“秋姐,怎么是你?”
江雅秋正开车,用眼光的余光瞄一下她,“你希望是谁,总裁?”
“根据言情剧定律,剧情的发展应该是这样,我在前面跑,他从后面追上来向我解释,我捂着耳朵跺着脚不肯听他解解;他一定要向我解释,我坚定不移的拒绝;最后,他恳求我听他解释,我伤心欲绝,不相信他的话;他痛不欲生,泪流满面,仰天狂啸:天呐——,为什么,为什么,这一切都是为什么……”
江雅秋手一抖,匆忙踩下刹车,伏在方向盘上双肩剧烈耸动,幸好这个路段在晚间没有什么车辆行驶,不至于发生交通事故。小小无辜瞅着她,说:“秋姐,虽然我描述得很生动,可你也没必感动到这种程度吧?我还没有哭呢。”
江雅秋笑得直抹眼泪连连摆手:“小小,你让我缓缓气,不然实在没法开车了。”
小小哈哈大笑,笑到最后,唇角弯成了一个艰涩的弧度:“说真的,我是想逗自己笑,真奇怪,怎么就笑得这么辛苦呢?”顿了顿,她叹一口气:“秋姐,我心里很难过,你请我吃饭吧。”
“我请你吃饭,你就不难过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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