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傍晚,暮色低垂,孟刚在办公室里,刚脱掉衬衣,换上便装,助理小陈来敲门了:“孟总,明晚跟谢局长的饭局,市场部那边问您要带谁去?”
孟刚微一沉吟:“你安排吧。”
小陈说:“好的。谢局长那边下属都是男的,我看就带个女孩去,活跃活跃气氛,也免得他们灌酒。要不就木寒夏吧。”
孟刚转头看他一眼,静了几秒才说:“可以。”
——
接到市场部经理的电话时,木寒夏正站在永正超市的入口。
这些天乐雅业绩低靡,而她无足轻重,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反倒闲下来。所以她今天打算到永正好好看看,看看人家怎么做的,知己知彼,总是有好处的。
经理的电话打得匆忙,只说是有个饭局,让她跟着去,并没有说明是陪孟刚应酬,所以木寒夏满口答应下来。
挂了电话,她还是稍微掩饰了一下,掏出鸭舌帽戴上,又把长发放下来,这才不紧不慢走进永正超市。
第14章
灯光柔亮,货架整整齐齐,地板光洁如镜。这里的每个角落,给人的感觉都是素雅洁净的。
木寒夏站在人cháo里,购物篮里放着袋荔枝。新上市的小核荔枝,才卖9。9元一斤,完全bī平了乐雅的促销价。木寒夏决定买袋尝尝。
不过,她现在看着永正一派繁荣,心qíng有点复杂。想起那晚救了满身伤痕的林莫臣,再想想她当成家一样的乐雅,怎么有种当了东郭先生的感觉呢?
她四处转了转,本想差不多要回家了,到了排角落的货架,不经意间却瞥见前边的墙上,开了一扇门。门口写着“顾客止步”四个字。
木寒夏慢慢踱过去。一眼望去,里面天花板很高,立着很多货架,还堆满了各种商品。正是一处库房所在。里边还有人在走动。
木寒夏脑子里倏地冒出个念头:要是被她看到林莫臣有什么大额库存,不就知道他下一步要攻击哪儿吗?不过她也只是想想而已,可不敢往里闯。
看了一会儿,她正想离开,却看见里头的两个工作人员,都出来了。其中一个手里还拿着电话:“好的,我们马上过来。”
他们走远了。
附近没什么人。木寒夏原地站了一会儿,确定仓库里一点动静都没有了。她把购物篮往地上一放,做出一副懵懂不识路的表qíng,晃晃晃,就晃进了仓库里。
大功告成。她压抑着有些激动和紧张的心跳,快步轻盈地往里走。仓库里灯光有些暗,水泥地面也是灰暗的。外头的声音隔得有些远,木寒夏转了一圈,已经走到仓库最深处,没看出什么所以然来。
看来林莫臣没把重点库存放在这个仓库里。她转身刚想撤退,突然听到“哐当”一声响,门口的卷闸门降下了!
木寒夏都傻眼了,连忙跑过去,伸手拍门:“开门开门!还有人在里头!”
拍了半天,没动静!
她掏出手机,打给谁?都不行。不管谁来救她,都得惊动永正这边工作人员。到时候知道她是乐雅的人,岂不是吃不了兜着走?
思忖了半天,她放下手机,望着封闭得严严实实的卷闸门,沮丧地坐了下来。
等吧。等有人开门,再溜出去。最多明天早上,库房门肯定要开。
过了大概一个小时,到了超市结业时间,外头一点声响都没有了。木寒夏的手机也没电了,彻底断了她求救的念头。她把脸埋在臂弯里,打算睡一觉。可是这里又有点冷,迷迷糊糊瑟瑟抱紧间,忽然一个激灵,听到身后隐约有脚步声。
此时灯光昏暗,周围一片死一般的沉寂。这脚步声的响起,无异于空xué回声。木寒夏被吓得全身一抖,寒意遍生,一时间竟不敢往后看。</div></div><div class="mqq-p">
那脚步声低沉、轻盈、不急不缓,木寒夏冷静了一下,转过头来。
两排货架间,一个高挑清瘦的男人走了过来。
林莫臣。
没有系扣的西装,随意的衬衣,cha在裤兜里的手,暗沉清敛的眼。
带着几分玩味看着她。
木寒夏忽然明白过来。是这家伙把她锁在仓库里的!
两人隔着几步远,站了几秒钟。
林莫臣的嗓音清淡拘礼:“木寒夏小姐,在这里玩得还愉快吗?”
木寒夏心里骂了句“jian诈”!脸上却笑了,说:“挺好的啊,这里好多东西可以看,我都乐不思蜀了。林先生你来gān什么?是来关怀我的吗?放心,我在这里呆得可好呢,凉快、宽敞、舒坦,不是特别黑,也不是特别闷,还可以打地铺,我觉得还算愉快。”
林莫臣眼睛里掠过丝笑意,看她一眼,然后转身:“走吧。”
这是要放她出去了?
木寒夏望着他的背影,淡淡开口:“喂,道歉。”
林莫臣脚步一顿。
木寒夏:“你把我关在这里一个多小时。还不道歉?”
他转头看着她,笑了笑:“我想做的事,为什么要道歉?”
木寒夏她瞪着他,毫不客气毫不怯懦地瞪着他,就像是要用眼神瞪死他。林莫臣当然完全收到了这个信号。
然后他一抬手,就把木寒夏的肩扣在了身后的货架上。
木寒夏倏地睁大眼,愣住了。他也低头看着她。
在这一方狭小的空间里,灯光从两人头顶倾斜下来,彼此的脸都染着朦胧的光。周围很静,静得只有木寒夏自己的心跳声。她突然闻到背后货架上,香皂和纸巾的清淡气息。眼前,是他高而瘦的轮廓,年轻男人的脸,靠得这样近。那双眼,却像水中冰凉的石,凝视着她。
“我对你已经够手软了。”他说,“否则你现在,已经被送进警察局了。”
木寒夏的心怦怦跳着,脸也被他盯得有点发烫。她一把推开他。
他转身就走。
木寒夏紧跟着他。
她这才注意到,远远的墙角,不知何时开了扇小门。之前她也看到了这扇门,但是锁死了。看来林莫臣是从这里进来的。
两人又走了几步,忽然听到门外隐约传来说笑声。木寒夏一愣,林莫臣脚步也是一停。她一下子撞在他的后背上,连忙后退一步,站稳了。
结果就听到“嘭”一声,那小门被人从外面关上了!“咔嚓”一声,还落了锁。
“滋滋——”极轻的电流声从头顶传来,灯光瞬间熄灭。
木寒夏呆住了,林莫臣也站着没动。仓库里只剩下墙脚微弱的应急灯亮着,什么都变得影影绰绰</div></div><div class="mqq-p">。
“你还不打电话,叫人来开门?”木寒夏说。
林莫臣在黑暗中静了几秒,答:“没带手机。”
“我去……及时雨啊你是。”木寒夏低声念叨着,“那你现在去敲门,用力敲!让人来救我们。这可是你家超市。”
谁知他淡淡答:“不去。”
“为什么?!”
“被手下的人看到,我大晚上和乐雅的女员工呆在仓库里。将来我还怎么带领他们,对乐雅赶尽杀绝?”
木寒夏无言以对。
估摸着门外的工人,也已经走远叫不回来了。她今晚的心qíng饱经折磨,最后还是得在这幽暗仓库里过夜,心中卒郁简直难以形容。但是看到始作俑者林莫臣跟自己落到同样下场,心qíng又莫名的酸慡。
“现在怎么办?”她问。
然后就看到林莫臣弯下腰,居然纡尊降贵地坐在了地上:“等。”
木寒夏默了片刻,后退几步,也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漫漫长夜。
起初,两个人都没说话。周围很静,只有衣服布料摩擦发生的声响。木寒夏抱着膝盖,不时偷偷瞄他。他看起来倒是淡定得很,长腿支着,手搭在膝盖上,看不清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喂。”木寒夏开口,“你是不是很喜欢在商场上,算计别人?”
他没理她。
木寒夏又说:“你把乐雅打得这么狠,就不怕我们破釜沉舟反扑吗?”
“扑啊。”他淡道。
木寒夏一滞,转过头去,不想再跟这个人说话。
过了一会儿,却听到他问:“饿吗?”
木寒夏没好气地答:“饿!”
“饿就老实点。”他说。木寒夏抬起头,看到他起身,走到了货架后。过了一会儿,手里似乎拿了什么东西回来。
“难吃的巧克力派和火腿肠。”他把它们丢过来,木寒夏接了个满怀,心里忽然有点好笑:他就这么吐槽自己超市卖的东西?
他这种有钱人看不上的食物,对于饿了一晚上的木寒夏,却是难得的美味。她很快吃了个gān净,过了一会儿,他又不知道从哪里拿了矿泉水过来,递了一瓶给她。
木寒夏的喉咙gān好久了,终于喝到清凉的水,心头微微一暖。
——
夜越来越深,空气仿佛也变得更凉了。
木寒夏倚在货架下,犯困。只是这地底的仓库,实在是冷。她蜷成一团,抱着膝盖,冷得没办法睡。
林莫臣也双手环胸坐着。
“你冷不冷?”她问,嗓音终于有点弱弱的了。
他在黑暗中似乎笑了笑,然后起身,又走向货架后。木寒夏听到他脚步不急不徐地,在几排货架间寻找。过了一会儿,居然
第15章
经理通知的饭局地点,离公司不远,就在江边。木寒夏没去过,听说是个很高档的会所。
傍晚时分,木寒夏到了。江岸灯火初亮,会所庭院里树枝蜿蜒、清雅寂静。
木寒夏以为自己是第一个到的,轻推开包间的门。谁知里面已经坐了一个人。
孟刚坐在窗边,在抽烟。他今天穿着白色Polo衫、黑色长裤,轮廓简洁硬朗。他看着她,眼睛微微眯着。
木寒夏心头一跳,脸上却笑了:“孟总好。”
“嗯。”
木寒夏找了把椅子,坐下。房间里有点静,孟刚无声地抽着烟,木寒夏眼观鼻鼻观心。
“最近工作怎么样?”他问。
“挺好的。”木寒夏浅浅一笑,“工作都挺顺利,我还看了很多资料,学了不少东西。”
“那就好。”
又静下来了。
过了一会儿,木寒夏问:“孟总最近休息得好吗?身体怎么样?”
“还好。我不是个会因为私人qíng感,影响工作和生活的男人。”
木寒夏不敢答话了,低头装傻不语。
就在这时,有人敲门进来了,是孟刚的助理小陈。他看一眼屋内沉默的两人,面不改色地微笑说:“孟总,客人们马上就到了。”
——
孟刚今天宴请的,是市工商局的一众人。他和副局长坐在上首,其他人作陪,木寒夏和小陈在最下首,添茶倒酒。寒暄时,孟刚只简单提了句:“这是我们市场部的寒夏。”立刻就有人打趣:“哎呀,孟总手下人才辈出啊,每次都带漂亮女孩出来。”
大家哄笑,孟刚眼里也噙着淡淡的笑意,说:“胡说,这些年我身边就跟着个小陈,几时带过女孩子跟你们喝酒?寒夏,先给他倒上,罚酒三杯。”
“哎。”木寒夏也笑着,过去倒酒。
觥筹jiāo错,宾主尽欢。
木寒夏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场合,没敢多话,她也不是借机来势的那种女孩。但足够乖巧甜美,所以也挺融洽。但是,很快就有人找她喝酒了。
“美女,今天孟总带你来了,怎么也得跟我们喝一个吧?”
“是啊。”其他人起哄。
木寒夏从没喝过白的,连忙笑着推脱,看向孟刚。
孟刚已经喝不少了,点了根烟,靠在椅子里。脸色微红,眼睛沉而亮。
“你就喝一杯,表个心意。”
“好的孟总。”木寒夏拿起杯酒,跟人gān了。
“呦,这么听孟总的话啊?”有人笑了。
木寒夏心头微颤一下,笑答:“当然得听领导的呀。”
孟刚淡笑如常。
木寒夏坐下后,却只觉得喉咙里胃里都火辣辣的,头好像也有点晕了。
</div></div><div class="mqq-p"> 今天肯定要让对方喝痛快了。期间,孟刚去洗手间吐了两次。有一次是木寒夏扶他去的。关上门,他就趴在洗手台前,无声地吐着。木寒夏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个样子,静了几秒钟,上前轻拍他的背。
他没动,任由她拍着。背部宽且硬。
过了一会儿,他打开水龙头,洗了把脸,又漱了口,抬头看着她。
木寒夏放下手。
洗手间里灯光有些暗,他的眼睛里还有血丝,身上是浓浓的酒气。
他突然就抓住了她的手。
木寒夏整个人都紧绷了,压低声音:“孟总……”
他却什么都没做,只是盯着她,目光迫人。
木寒夏低下头去。
过了一会儿,他松开了手:“进去吧。”
“嗯。”
他推开门,外面宾客满座,喝得正欢。
——
酒席是晚上十点多结束的。孟刚已经喝多了,靠在包间沙发上,不省人事。木寒夏陪小陈一起,把宾客们送下楼。
小陈说:“你先上去,照看孟总,我去拿车。”
木寒夏犹豫,小陈却态度坚决:“快去,别让领导出什么事儿。”
木寒夏只得上了楼。
夜色浓重,屋内的杯盘都已经撤下去了。窗户开着,江风chuī淡了一屋的烟酒气。
孟刚闭着眼睛,手搭在额头上,一动不动。木寒夏离他远远地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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