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可谓是疾驰,一刻钟不到就到了家。
掏钥匙开门,门未全开,屋里泄出一条窄光。怔了一下,他推开门,一室通亮。
不动声色地在玄关处换好鞋,他把钥匙丢鞋柜上,一边解着衬衫扣子,一边往房间走。
房间的灯也开着,床沿上坐着一个女人。
女人二十出头的样子,长卷发,雪纺上衣,牛仔包臀裙,坐着不动也有种俏丽感觉。她抬头看走进来的男人,嘴唇很细微地动了一下,没有发出声音。何志斌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径直拉开衣柜门,抓了身睡衣在手里,又走出去。
十来分钟后,他洗完澡出来,穿着T恤短裤在客厅沙发上坐下,抽着烟打开电视。电视里放的是篮球赛,他盯着屏幕,被自己吐出的烟雾熏得眯起眼,拖个烟灰缸到手边。
一阵脚步声,女人走出来,站旁边盯着他了片刻,突然弯腰拿起遥控,“啪”地关了电视。
室内瞬间静下来。
画面定格一秒,何志斌吸了下面颊,身体懒懒地往后一靠,夹着烟的手搭到沙发背上。洗完澡,他头发湿着,轮廓分明的脸孔看上去更清俊。袅袅烟雾萦绕在脸边,温冷的目光有种淡淡的性感。
夏薇心里很清楚,他这副样子,就是真的在生气。而她的本意不是要他生气。
僵持了一会儿,她在他身边坐下,看着地面,声音里强撑着所剩无几的自尊。
“我是回来拿东西的……”
何志斌没说话,探身弹了下烟灰,回身坐好时,左手上多出了一个温柔力道。
女人温热细腻的手心贴着他的皮肤,时间一秒一秒过去,他抽着烟,没有动,就这么任她握着、沉默着。
“车修了吗?”她试着转移点话题。
他“嗯”了一声。
她抿了下唇,停顿了一下,声音梦呓一般轻软,“就当之前什么都没发生,行不行?”
他装傻,“什么?”
“你要是不想我住过来,我不住过来就是了……我们就还和以前一样……”
手下一空,是男人抽出手,换了个手拿烟。
心头一冷,她看向他。
他瞥她一眼,又移开目光,望着空气里的虚无,“既然不开心,勉强自己干什么……”
“你什么意思?”一瞬间的羞愤涌上脸,夏薇红了耳根。
他不说话。
下一秒,羞耻、愤怒、怨恨,各种强忍的情绪都齐齐涌来,夏薇抖地站起身,看着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气得几近发抖,转身去门口换鞋。
沙发上,何志斌转脸看了眼她的背影,脸上没有任何波澜,“把钥匙丢下来。”
门口人身形一顿,眼一红,一秒也没有思考,拿起鞋柜上的鞋刷砸过去。“啪”一声,茶几上的两个小摆件被砸中,乒里乓啷响一地。
随即,耳边响起一道巨大摔门声,流动的空气发出了隐隐的翁鸣。
何志斌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通亮空荡的客厅里,他动了下脖子,身体后仰,舒适地靠向沙发。
这样的不欢而散,他习以为常,除了厌烦,只感到索然无味。
……
是夜,钟亭做了一个很完整的梦。
早上醒来的刹那,梦的雏形还在,心中存有一种十分朦胧的美妙感觉。可越是努力去想,脑子越清醒,彻底清醒后,梦也跟着彻底消失了。
洗漱后陡然想起,今早答应陪钟沁去医院产检。
打车赶到妇儿保健院时,钟沁已等在门口。看着钟亭从出租车上下来,她有些纳闷地问她车。钟亭一带而过,说有点问题送去修了。
“你那个车怎么老出状况,真是受不了,”又仔细看她,“怎么看起来脸色这么差。”
“是吗?这两天睡得不是很好。”
医院的走廊上,钟沁目光关切地看着她,“睡眠又不怎么好了?”
“没那么严重,”钟亭说,“刚回来,可能不习惯。”
“那就好……”钟沁点头,“是不是楼上那家人特别吵,他们家孩子好皮的……”念头断了一下,话锋又一转,“哎,所以以后一定要把宝宝教育好,你看,不然背后就会这样被人家说闲话。”
钟亭取笑她,“做妈妈就是不一样了。”
“当然,你以后就懂了。”
钟沁突然啧嘴,“咦,怎么觉得我们俩像是倒过来了。你以后就懂了,这种话像不像你喜欢说的?”
钟亭哼笑,“行了,排队去吧。”
妇产科非常忙,钟亭陪着钟沁排了近一个小时队,查了几样指标,除了叶酸较低,其他一切正常,还有份报告要过两天才知道。
结束时已靠近中午,两个人就近吃了一顿饭,聊到钟亭工作室的进度后,两个人下午就过去看了。
赵先路是一处老街,沿街都是明清建筑,道路上空被枝叶相连的梧桐树遮去大半。这几年政府投了几个亿把这里打造成文化街区,一下子开了不少艺术工作室,文化氛围还算浓郁。
钟亭店面旁开着一家茶室,店主人是个有些年纪的女人,钟亭几次见到她,她都穿着一身中式衣裙,像是改良后的汉服。她们到的时候她正坐在外面的老藤椅上晒太阳,沉静娴雅。
钟亭的店面不大,五十多个平房,毛坯房,里面连张椅子也没有。
钟沁转了一圈,“对了,你让我联系的那个钢琴老师给你找好了,人现在国庆出去玩了,回头我把他约好了一起出来吃个饭吧。薪资方面你们自己谈。”
“好。”
两个人闲聊了几句,店里实在没什么好看的,正好隔壁老板娘邀她们去喝茶。
茶室内茶水飘香,秋阳暖暖。三个女人简单聊着天,惬意地忘了时间。这几天回来后虽事务不断,钟亭的生活节奏却比以前放慢很多。忽然这么停下来,她的内心反而有种很不真实的充盈感。
傍晚时姐妹俩分了手,钟亭去医院看望何家俊。病房里只有他和他妈妈在,她按照账单付了医药费。
晚上交警大队打来电话,责任认定书出来了,要她明天去取车。
事故认定,钟亭担七分责。
第二天下午她赶到交警大队没一会儿,何志斌就到了。交警正在和钟亭说话,看何志斌进来,把文件给了他一份。
他简单翻阅了一下,两个人没交流,各自签字。
事情处理结束,交警带钟亭去停车场取车。
交警大队的这座新楼位于僻静的南城,周围都是没开发的旧屋和荒地,正门口前一条宽阔大马路,直通国道。
办完所有手续出来已靠近傍晚,钟亭开着自己的车出来,发现奔驰还停在出口处。
穿着衬衫牛仔裤的男人面朝马路吸烟,远方的半空里有一片淡蓝色山脉,夕阳晚照,漆黑的车顶反射着一片锃亮的光。
余光里看见车出来,何志斌信步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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