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列车_康城【完结】(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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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志斌跟两个男人坐在偏角的位置喝着酒聊天。钟亭和男人坐在另一角谈笑。

  牛排切好了,对面男人道,“感冒好点了没有?”一直约她她都用感冒推脱。

  “好了。”

  随便聊了几句后,男人问,“有心事?”

  钟亭笑了下,摇头,“怎么会这么问?”

  “看你经常会出神。感觉很会放空自己。”

  这下她是真地笑了,“听上去像是在说我不专注。”

  “不敢不敢,”男人道,“可能是工作性质不同。你这样要是到了我们行业里面,特别容易犯错误。”他说起自己刚开始在银行工作时的囧事,临下班清账时发现一百万对不上账,汗立马从头顶冒出来。

  他说:“我跟你说,一点不夸张,当时整个脑袋一热,汗就下来了。”

  钟亭跟他一起笑起来。

  有些尴尬地气氛总算松弛了,他们聊起家中长辈之间的往来。

  余光看见那头聊得正欢,何志斌把抽了大半的烟按在浇了水的烟缸里。同伴看他状态不对,问,“怎么了?”

  何志斌轻描淡写地笑了下,“没事。”

  吃完饭出来已经八点多,钟亭没开车。上车后,男人建议去看个电影,或者到哪再坐坐。

  说到一半,窗被敲响。

  副驾旁站着一个人影,一手撑车顶,一手轻扣副驾车窗。

  外面黑漆漆的,看不太清人的样貌,男人蹙眉,“什么人啊?”

  犹疑之间,车窗陡地被猛拍两下,外面人厉声,“下来!”

  以为附近酒吧里的醉鬼寻衅闹事,当着钟亭的面男人不好服软,正开锁开门,却听见旁边人道:“你别下去了。”

  钟亭下车,利索地关上车门,“什么事?”

  话音未落,她胳膊被紧紧抓住,何志斌拽着她往前走。

  冷风吹荡,发丝拂面,心跟着步伐砰砰跳动。

  钟亭觉得,她有点疯魔了。应该毫不犹豫地甩掉他的手,然而当他们疾步穿过道路两旁的阑珊灯火时,她心中竟有种难以抑制的澎湃感觉。

  像不甘的火,在烈风下燃烧。

  身后,车上男人反应过来,脚步追上。

  听到后面的动静,何志斌把钟亭拽到一侧,谁想她又站到他面前。他有些意外地看她一眼。

  男人是来救她的,这时却在钟亭的姿态上看出端倪。表情的转换就在一瞬间,从紧张焦虑,变为愤怒难堪。钟亭也看着他,目光淡然,没有歉意。

  僵持两秒,男人调头就走。

  何志斌拉着她坐上自己的车。

  紧闭的车厢,谁也没有说话。两个人慢慢平静下来。

  “之前是我不对。”终于,他开口,“你回我身边,我好好对你。”

  他握住她放在大腿上的手。男人的手掌干燥温暖,钟亭没有动。

  过了会儿,她说:“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其实我跟你不一样。”

  他吸烟,不说话。

  “全世界都欠你。谁爱你越多,谁欠你越多。”

  何志斌问,“你欠不欠?”

  像是轻轻笑了下,她看着外面。

  何志斌也看外面,夜色下的街道,什么也没有。

  “再给我个机会。”他说。

  钟亭不出声。

  他看她,“说话。”

  空气凝结着,却有什么在发生着质的变化。

  何志斌听见身边人的声音,她说,“好,我要结婚。”

  人生的无数个转折瞬间,来不及沉淀,只忠于自我,忠于内心所坚守的美的信条。

  烟雾在眼前翻飞,空气彻底沉寂。

  她看着他,“我再给你次机会,我们结婚。”

  “结婚?”

  何志斌几乎是愣住了。

  他不露痕迹地松开她的手,在储物格拿出烟灰盒,弹烟灰。

  沉默中的每一秒都很漫长。

  不知道过了多久,钟亭拉车门。门不开,她的手就固定在拉手上。

  车锁终于解开,她下车。

  街边车流如水,何志斌坐在车里不动,在反光镜里看她站一侧打车。

  灯河璀璨,女人身影欣长,在路边不停招手,没有一辆车载客。她也不走到别的地方去,就站那硬等。

  何志斌移开目光。

  静坐了会儿,他按熄烟头,脑中乱七八糟。

  右手猛地拍了把方向盘,他开门下车。

  他站到她旁边。

  “你想清楚了?”何志斌说,“我是什么人,你想想清楚。”

  钟亭笑,“你怕什么?”

  手臂被拉住,她被拽进他的怀抱。

  她推开他,“松手。”

  他收紧手臂,按住她的后脑:“乖一点,不就是结婚,我跟你结。”

  钟亭不动了。

  她的头枕在他肩上,“你爱我?”

  “爱。”这一次,他答得毫不犹豫。

  四周车声不断,何志斌把她抱紧,口吻冰冷,“但你也记好了,这个婚是你要结的。以后不要后悔。”

  钟亭没再说话,因为下一秒,他偏过脸吻住了她的双唇。

  人的一生像一条暗夜里的河流,看不清它的流向,不代表它没有流向。

  一个多星期后,钟亭把何志斌带回家,钟父钟母以及钟沁都没有太过意外,媒人早就说过那晚的事,钟父钟母特意和男方家赔了不是。

  钟亭跟他们在电话里给何志斌简单作介绍:做小生意,父母都早逝了,还有一个奶奶。

  钟父钟母问钟沁知不知情,钟沁也是一头雾水:哪里冒出这样一个人?

  何志斌带着烟酒上门,钟家人准备了丰盛的饭菜,用正式的态度接待了他。

  晚餐前,女人都在厨房,钟父跟他在客厅很自然地聊了几句。没有很深入地谈话,只是问问他的家庭、事业。

  何志斌没有掩藏什么,说了自己养父母的情况,现在生意的情况。这阵子他跟孙蓉清了一些账,卖掉了城郊的一个房子,抵押了一个门面房做贷款,手上其余的不动产也还在还贷。

  钟父问他,“婚房你们怎么考虑的?”

  何志斌说,“我现在住的地方150个平方,钟亭要是想换就卖了重新贷一个大平层,不想换就先住着。”

  钟父点点头,没说什么。

  他们过来的时候车停在门口,外面有人喊堵路,何志斌出去挪了个车。冬天天黑得早,挪完车他没回屋,站在院子门口抽了根烟。

  乡下灯光少,四周漆黑,天上的一弯新月被衬得很亮。

  在此之前,他对钟亭的家世一无所知,不过能感觉到是个中产阶级。钟家人对他态度很友善,不过这种友善明显带着一种刚刚好的距离感。他们对他还在观望。

  不过都是无所谓的事,他不需要别人的认同感。钟亭跟他也已经定了领证的日子,1月16号,赶在年前。

  房子里隐隐约约飘出来饭菜香,身后有人走过来,何志斌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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