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还未接起。
夏岳拿起笔记本电脑,绕过他,进了卧室里,还关上房门。
电话里:“迟子?”
迟立冬:“……是我。”
他扶着电脑椅站起来,坐在椅上,道:“今年是你的四冠卫冕,怎么不打了?”
王齐:“李唐是不是找你上?别理他,让他自己上,什么力都不出,净想着赚钱,这家伙太滑头了。”
迟立冬道:“我没答应他,不一定有时间。你是怎么了?”
王齐长吁短叹:“就我爸,知道我离婚了,揍我,老当益壮,把我肋骨锤断一根。”
迟立冬:“……”
王齐:“不是太要紧,比赛是不能打,不影响正常生活。”
迟立冬问他:“那你这阵子做什么?去新单位上班了?”
王齐:“还没,在家歇了几天,下礼拜一去。”
迟立冬:“改天去你家看你。”
王齐突然有些得意似的:“别,我没在家住着,在我对象家。等你有空,约外面见,尽量约白天,晚上不想出去。”
迟立冬笑了声,说:“追上了?手脚够快的。”
王齐道:“差不多。就是傲娇,心里爱死我了,嘴上不承认。”
迟立冬无话可说了,道:“那你好好歇着,得空了找你。”
他来到卧室门口,轻轻推开房门。
夏岳靠坐在床头,笔记本放在腿上。看了他一眼,也没说话。
他慢慢过来,坐在床边,说:“我,打完了。”
夏岳语气平平:“他怎么了。”
迟立冬道:“受了点伤。”
夏岳道:“追上什么了?”
迟立冬道:“喜欢的人。”
夏岳道:“恭喜他。”
迟立冬:“……嗯。”
夏岳道:“给我根烟。”
迟立冬拿了烟,点着给他,又想给自己也点一支。
夏岳道:“你忍着,不许抽。”
迟立冬就把烟放了回去。
夏岳抽一口烟,问:“你嫉妒过他老婆吗?”
迟立冬:“……”
夏岳道:“说实话。我不生气。”
迟立冬抓抓头发,道:“没嫉妒过。”
夏岳看他一眼,目光冰冷。
迟立冬:“……有过。”
夏岳冷笑一声。
迟立冬道:“那都是几年前的事了,那时候他刚结婚……后来没有,现在也不。”
夏岳道:“哦?人家有新人了,你是该换个嫉妒对象。”
迟立冬道:“真没有。”
夏岳又瞥他一眼。
迟立冬说:“刚知道的时候,有一点酸。”
夏岳说:“你想过和他上床吗?”
迟立冬:“……”
夏岳道:“又哑巴了?”
迟立冬道:“和你……以前,想过的。”
夏岳道:“怎么想的?”
迟立冬:“……怎么都想过。”
夏岳道:“怎么是怎么?”
他只抽了一口的烟,被他夹在手指间,过滤嘴被捏得变形,烟叶从破掉的纸管里碎落。燃着的另一端,烧过的烟烬已经积了足有一厘米长。毫无预兆的掉在桌面上,散成一片灰。
迟立冬很难过,低声道:“夏岳,别问了,没意思。”
夏岳按灭烟,道:“有没有意思,我说了算。”
迟立冬把他腿上的电脑拿开,自己伏上去,脸贴着他的大腿。
夏岳也没动。
迟立冬趴在他腿上,说:“上次你问我,这些年那个的时候是不是只想过你,我说的是真的,只想过你,千真万确。如果我说谎,我就七窍流血,不得好死。”
夏岳讥讽道:“真当自己是神农能尝百草?还七窍流血。”
迟立冬改口道:“如果说谎,我以后就阳痿。”
夏岳道:“谁管你痿不痿。”
迟立冬抬起脸,道:“那……你说。”
夏岳道:“我说什么?我又不是乌鸦嘴。”
迟立冬抓起他的手,按在自己左胸口,道:“我知道我蠢,连誓也不会发,但是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夏岳满手抓他,道:“摸不到,你的心在哪儿?”
迟立冬道:“马上就摸到了,摸到就给你。我真的想给你。”
夏岳一怔,一拳打在他鼻梁上。
迟立冬挨了打,还冲他笑。
他恼了,道:“在成都那天晚上,你想的是我吗?”
迟立冬大惊,爬了起来,急道:“你说什么?你不会以为……怎么可能?我没那么混蛋。”
夏岳看他片刻,眼里和脸上的冰雪消融了大半,说:“还不混蛋?说只给他打个电话,怎么又约他见面?”
迟立冬这时机灵起来,说:“客气话,没准备真去。”
夏岳道:“客气什么,你去。”
迟立冬道:“不去,不去。”
夏岳大约气没撒完,抬腿当胸踹他一脚,道:“还怎么都想过!真敢说啊你!”
迟立冬被踢得仰面躺下,道:“你让我说实话的。”
夏岳道:“我让你说你就说?”
迟立冬道:“那我不听你的,还听谁的?”
夏岳:“……”
他俯身压上来,手在迟立冬的左胸口抓来抓去。
迟立冬皱眉:“哎,轻点。”
夏岳道:“摸到就给我?”
迟立冬道:“嗯,给你。”
夏岳双眼微亮,说:“我一定能摸到。”
第三十四章 香港仔
迟立冬真的没有去看王齐。
不仅仅是怕夏岳不高兴。他也在试着努力放下。
这些年,他时常想起夏岳,少年夏岳的诸多好处都被他记挂在心上,耀眼出众的外貌,古灵精怪的脾气,大胆奔放的性感。他的确没有对夏岳说谎,在他得到过夏岳以后,需要幻想对象的那种时刻里,他脑海里浮现的,总是夏岳。
这样的想念,不是相思,仅为风月,和爱无关。王齐扎在他心里太久了,像一杆明亮又忧伤的旗帜,风一吹就飘扬,抬头只见云遮月,满地浮雪不知冷。
他活得很苍茫,心里仿佛没有四季更迭,只有亘古不变的凌冽寒冬。
如果夏岳没有回来,他可能会找到一个互相陪伴的人,也可能找不到,柴米油盐或是潦潦草草,过完冰冷的下半生。
可是夏岳回来了,岁月镀他更耀眼的风采,用十二年炼就的深情,像爆发的岩浆,滚烫热烈地向迟立冬发起进攻。他像被埋在茫茫雪地里沉寂多年的种子,顷刻间破土而生。他戴着王冠,所向披靡,经过之处,碧草丛生。春雷滚滚,雪地消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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