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你喊呀,”岳敏之板着面孔道:“反正我又不会娶你,你喊的越大声越好。”
芳芸笑道:“除了喊救命还有许多法子的,我拼着自伤八百也要杀敌一千。”
岳敏之笑道:“乖乖龙滴咚,我猜你小学算术老师教你数数肯定没有超过一百。”
芳芸只说上一回轻易就把这个坏胚摔倒,这一回自然也能把他再摔趴下,不等岳敏之过来,上前几步照旧去缠岳敏之的胳膊。岳敏之哼了一声,用力一挣,反手把她的手腕用力捏住,冷笑道:“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自伤八百。”
芳芸吃痛,咬着嘴唇不肯求饶。岳敏之原是想等她讨饶再痛骂她几句的,就没有想到芳芸这样倔强,不由愣住了。他们面对面僵在那里,岳敏之呼出的气带着一丝丝杜松子酒的气味拂过芳芸的脸,芳芸从来没有和男子这样亲近过,窘的几乎想哭。
芳芸脂粉未施的脸近在眼前,微微透出些粉红和不知名的香气,好像秋天才摘下的粉绿苹果,让看见的人有想咬一口的欲望。岳敏之突然觉得头有些晕,他定了定神,冷笑道:“你家大人没有教过你,不要无缘无故打人?你道歉,我就放手。”
明明是他有错在先,还要装出这样一副无辜的样子,芳芸咬着牙恨道:“你休想!”用力一挣,没想到居然挣脱,她想都不想,抬起腿一踢,恰好踢在他小腹之下、两腿之间。
岳敏之立刻蹲下身去,面上渗出冷汗。芳芸慌里慌张去开门,怎么拧也拧不开。这个情形叫人看见,他两个跳进黄浦江都洗不清白,岳敏之低声咒骂:“你是猪啊,不要开门。”
他艰难的站起来去拉芳芸。芳芸吓着了,逃到窗边压低声道:“你别过来。”一边说一边爬上窗台,打开窗户要跳到离窗一个手臂远的梧桐树上。
一楼的客厅里最少有五十位喜欢搬弄是非的闲人,她居然想在这些人面前跳楼!她到底想惹出多大的麻烦?岳敏之恨不得拿绳子把她先勒死。他忍着痛追上去,拉着她的胳膊用力一扯,两个齐齐跌倒在地毯上。芳芸的身子正好压在岳敏之的小肚子上。岳敏之痛的眼泪都流出来了,恨恨的道:“大小姐,你真想明天的报纸上登我们的绯闻?”
芳芸涨红了脸要爬起来,越慌张越爬不起来。岳敏之用力把她推到一边,爬起来跌跌撞撞去关窗户。芳芸想说点什么,又不晓得说什么好,皱着眉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她想到方才和岳敏之睡倒在一起,又羞又臊,哇的一声哭出声来。
作者有话要说:呼,写完了.芳芸那一巴掌惹来的麻烦啊,惹来的麻烦啊.................
唐珍妮的跳舞会(下)
唐珍妮在书房没有看见芳芸,到底有些心虚,楼上楼下转了一圈又寻回书房,推开门一见:芳芸缩在壁炉边的大扶手椅里烤火,膝头放着一本书看的正出神,岳敏之捧着一册厚厚的书站在另一边。明明灭灭的火光照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看得唐珍妮有些发愣。
书房里静的很,只有松柴在壁炉里烧着,偶然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唐珍妮端起女主人的架子笑道:“楼下热闹极了,推开这个门又这样静,我还以为书房没有人呢。密丝脱岳,书霖他们在桌球室打桌球,正找你。”
岳敏之合起书笑道:“我难得清静一会儿,偏又找我去打球,他们这回赌什么?”
唐珍妮眼睛只落在芳芸身上,随口笑道:“这回赌的可是好东西,你去看看就晓得了。”
岳敏之觑到芳芸面色安静,在心里吁了一口气,把书放回书架,对芳芸笑道:“小表妹,再会。”
他一出去,芳芸就板起了脸对唐珍妮抱怨:“这个人真讨厌,我方才出去一会进来,他就占了我的房间!”她的眼皮微红,显然是被岳敏之气的狠了。
唐珍妮听她这样说,只说方才的事她必不知道,从心底里笑出来,“这个人一惯油腔滑调,就没有半句正经的。走,到我卧室去换衣服去。”拉着芳芸到她卧室,找来几个老妈子帮着,两个人都换上了跳舞衣。芳芸是长发,平常在学校都是编两条辫子在脑后盘成S形,收拾起来很有些麻烦。还好唐珍妮交游广阔,打电话借来一个小明星会烫头的老妈子,给芳芸烫了一个螺旋烫。两个人加几个老妈子在卧室里收拾了两三个钟头,总算武装到牙齿。亚当在门外催了两次,唐珍妮笑道:“你先留在我这里罢,等一会他们牌桌开起来,我再来喊你下去玩。”
芳芸顶着满头卷发点头,一动就叮叮当当响,好像楼下大客厅里还没有撤走的圣诞树。芳芸原是要寻机会请亚当帮忙,并不是来跳舞交朋友的,方才却不过唐珍妮的盛情,由她摆布成了这个见不得人的模样。候她走开,就马上拆头花,脱手套,摘首饰,叫老妈子帮忙脱衣服。
老妈子劝道:“俞小姐,脱了等一会还要穿,耽误了跳舞倒不好了。”
芳芸笑道:“打扮得这样整齐,我都不会走路了。把你们太太的首饰收起来罢,丢了总是个麻烦事。”
老妈子晓得她和太太交情好,也不好十分劝的,只好把唐珍妮借给芳芸的指环、项链、耳坠、胸针、手镯这些亮晶晶的小东西收起来。
芳芸洗去脸上的脂粉,穿着衬裙坐在梳妆台前梳卷发,正好背对着房门。她的身量和唐珍妮差不多,从背后看倒有几分像的样子。唐珍妮的老妈子在边上看了一会,笑道:“九小姐从后头看活脱脱和我们小姐是一个模子里脱出来的。”
另一个借来的笑道:“这不是唐小姐的亲妹子?”
那个老妈子笑道:“要是亲妹子我也不说这样的话了。九小姐和我们姑爷是姨表亲,九小姐,是不是?”
芳芸想到亚当的黄胡子,看着镜子中自己的东方面孔,忍不住笑起来,道:“我和你们小姐也是老亲,有些像也不奇怪。”她看卷发被梳的平整了些,就自己动手盘了一个利落的盘发。借来的老妈子顶有眼色,过来替她把发卷东拉拉西拉拉,笑道:“九小姐不喜欢珠宝,戴几朵花吧?现在也时兴插花的。”
芳芸看不上桌上摆的那盒唐珍妮装端庄小媳妇用的绒花,自己走到窗边圆桌的大花瓶里抽了一朵半开的红玫瑰递过去。老妈子绞短花枝比在她耳边,笑道:“都是插这里,九小姐觉得呢?”
芳芸笑道:“我自己来。”比着镜子把玫瑰插在发间,左右看了几眼,觉得比圣诞树好些,放心下来笑道:“就这样罢,等会下去再穿衣服。露着胳膊到底有点冷。”捡了搭在椅背上的常服装好,寻了个舒服坐位坐下来看报。
亚当推门进来拿东西,一眼就看见芳芸窝在他最舒服的一张沙发上吃茶吃点心看报,笑道:“伊丽莎白,你总能把自己放在最舒服的位置。”
芳芸放下报纸笑道:“那也要有舒服的位置给我找呀。亚当,你在中国快乐吗?”
亚当走到芳芸对面的沙发上坐下,笑道:“上海有男人想要的一切,怎么会不快乐呢?伊丽莎白,你回到了你的国家,反而觉得不快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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