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这事就算是走法律程序,也要不了多少时间的,毕竟事实都很清楚。是舒小姐善解人意,考虑到陈先生是某家国企的营销经理,要是闹出什么笑话来,对以后的发展可能不太好,这才想跟陈先生私下协议离婚。陈先生可不要浪费了舒小姐的好意哦!”
沈钰对着陈家洛意味深长的一笑,露出刷得又白又亮的牙齿:“咱们干律师这行的,什么都见多了,家破人亡啦,生生死死啦,有些时候,也不过就是那么一念之差。可惜,后悔都是来不及的。”
沈钰略微站起来,前倾了身体,将离婚协议书往前推了推,把笔也塞到了陈家洛的手里,按照陈家洛的肩膀,看着陈家洛的眼睛,用诱哄的语气低声道:“乖,签了吧!”
像是被沈大律师那温柔得能溺死人的声音蒙蔽了一般,陈家洛的头上不住的冒出汗水来,捏着笔的手也在不住的抖。
他粗重的喘息着,看看那张打印满了密密麻麻的字的纸,再看看沈钰,再回过头去。
手中的笔抖啊抖,眼看着笔尖就要落在雪白的纸上,沈钰心里长舒了一口气,抬手就要按下西装外套里的手机的挂机键。
哪想,他的手指刚刚摸到按钮上,一旁的王晓欣却猛然一下扑了上来,将离婚协议书扔得到处都是。
“不能签!不能签!”
雪白的纸张发出哗啦啦的声音,被空调的风吹得到处飞。
陈家洛的手不抖了,进屋以来,沈钰脸上的笑容也第一次消失得一干二净。
大概是那张脸的线条略浅,显得整个人都不够硬朗的缘故,王晓欣被那人不笑不怒的眼神盯上了以后,只觉得背上的汗毛全都竖了起来。空调的冷气更是将整个背都吹得冷冰冰的。
莫名的,竟然觉得害怕。
王晓欣匆匆回过头去,抓住自己的手提包呼啦啦的翻起来,动作很快,很急,慌乱无比,掩饰一般。
终于,她拿出一个小纸袋狠狠的扔在玻璃茶几上。
啪的一声,那纸袋里的东西滑了出来,有好几张还掉在了地上。
沈钰弯下腰去捡,就听王晓欣在轻微的空调运转声中不住的喘着气,有些尖锐的道:“如果出轨的根本就不止陈家洛一个呢?如果那个舒心根本也不是什么好人呢?她就拿不到房子车子了吧!”
呼呼——呼——
空调的扇叶还在上上下下缓慢转动着,给房间里的剑拔弩张送上点凉气。
陈家洛的耳朵轰轰作响,耳边,全是那会儿舒心仰头看他,那一句不带一丝表情的话。
她说:“如果我跟别的男人有了关系,并且还怀上了别的男人的孩子,你能原谅我么?”
他能么?他能么?
不!他不能!那是他的妻子,是他深爱的女人啊!
陈家洛眼睛泛红,拳头捏得咔嚓作响,于是,丝毫没有听到身边王晓欣有些尖锐的叫骂:“装什么装!她还不就是一个看似纯洁的荡妇!”
沈钰西装外套的口袋里,那支骚包无比的暗红色手机线条流畅的机身上,“通话中”的字样转换成了“通话已结束”。
第 9 章
舒心出门的时候,已经是半上午了。
这是个古老的城市,然而,无论多么漫长的时间都不能磨掉这个城市的精彩和热烈。
五月的天已经开始火烫起来了,防晒霜开始大卖,正当午的时候,出门晒上那么一圈儿,仿佛能听到皮肤嗞嗞冒油的声音。
舒心在楼下的小巷子里吃了碗冰粉去了热气,便撑着小阳伞漫无目的的闲逛。
她看到那些年轻的学生模样的女孩子穿着刚刚遮住大腿的裙子满大街嘻嘻哈哈的跑过来跑过去,跟同样年轻而清秀的男孩子笑笑闹闹好不开心。
她看到几个小女孩趴在路边的流动冷饮店的柜台上,对着几个不同口味的圣代叽叽喳喳犹豫不决。
她看到一对大概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女在街心花园的水池边吵架,手抓脚踢凶狠无比,可吵着吵着就拥抱在一起激烈的热吻起来,周围人哄然叫好。
这一切都像画一样美丽,却又比画更加生动多彩,就像卞之琳在《断章》里写下的那样,语言平白,却叫人怦然心动: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
看风景人在楼上看你。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
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舒心曾以为,陈家洛就是她的那轮明月,每每略显焦急的站在那颗枝繁叶茂的香樟树下等待时,年轻漂亮的男孩,空气中弥漫的甜丝丝的爱恋气味,午后穿过枝叶的阳光,一切一切都成为她的那扇剥漆的窗子最美的装饰。
哦,还有趴在宿舍窗子边笑着挥手的她。
那是美好的单纯的日子,她可以为了给陈家洛打一条围巾走遍整个古老的城市,只为挑选一种柔软而暖和的毛线,颜色要配得上陈家洛书卷般的气质;
她也可以为了陈家洛在漫长的大学时光里不买一件新衣服,唯恐伤害到陈家洛敏感的自尊心,即便,他从未如此要求。
她曾经面对朋友的抱怨快乐的笑:“此乃有情饮水饱啊!”
她从未认为那些是付出或者隐忍,只因为,她本就觉得,情侣之间,就是该相互包容,相互磨去可能伤害到对方的尖锐棱角。
爱情,是如此的柔和。
那时,陈家洛将她搂到怀里,亲吻她的额间,微微低下头,柔软的黑发便遮住了他温润的眼睛,她却仍旧能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他的愧疚和认真。
“舒舒,我会对你很好很好很好的。”
很好很好很好,又是多好呢?
记忆或残忍,或美好,却公平。
它让她记得那个男人的好,也记得就在不久前,那个男人带给她的耻辱和憎恶。它让她既不会单纯的厌恶这个男人,将自己弄得面目可憎,也不会仍旧傻乎乎的爱着他,却在日后无路可逃。
谁都知道,爱情只是多巴胺的大量分泌,可是,谁能告诉那些被多巴胺冲昏了头脑的男男女女,那些可恶又可爱的分泌物什么时候又会像它来时那样悄无声息的消散在血液里呢?
如果能够解释,是不是就不会有那样的悲剧与离合?
可是,如果能够解释,那这些欢笑和悲伤就真的成了科学而不是爱情了吧。
舒心为自己的多愁善感长舒了一口气,可惜,显然,她已经过了做梦的年龄。
看到穿超超短裙的女孩子,她只会盯着人家的大腿想,跑起来的时候,会不会看到内裤的颜色,草莓?还是圆圆的小斑点?
看到一只手一个巨大无比的圣代的年轻女孩,她只会想,吃多了冷饮肚子要痛,然后,每个月的那几天会更加的难受。
就连看到曾经羡慕无比的当街拥吻群众起哄,她都会比当事人还先一步红了脸,然后飞快的路过。
飞快的路过,直到走过了街心公园才缓下脚步,舒心的目光漫无目的的打转,然后落到街边的甜品柜里。
透明的甜品柜,碎碎铺着的细小装饰品,明亮却柔和的灯光照射下,反射着各色各样的光芒,哪怕只是一分的味道也能弄出三分的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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