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撇嘴抬头,说:“那爷爷是不是要拖到可青像您这么大,才让他看水浒啊?”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首长爷爷是个倍有精神的帅老头,气质怪特别,给人感觉军人的铁血刚硬之外还多了点别的东西,后面我读书读多了,才知道首长爷爷身上的那种感觉就叫儒将。
“嗨哟,我说你这个小丫头随你爸爸,还真随,歪理是一句一句的来。诶,小楠楠终于抬头看爷爷了,”首长爷爷打量我一番,点头说,“嗯,这模样随你妈,长得蛮好,性子么,随你爸……”
说到这里他似乎回想起了过去,表情略带沉思,到不是和我说话,更像是在自言自语,“男孩倒无所谓,女孩子,还是柔和些的好……”
经过首长爷爷和我在书房里的“相遇”,他允许我随时可以去那里借书看,不过,借走的书,他必须过目,他点头,我才能拿走,否则,我必须换一本书借。
这个奇怪的借书规定,对我来说,无所谓,反正,我看完《春琴抄》了。
又过了几天,程可青的石膏拆了,我被奶奶顺道提溜去医院学了几手按摩,因为,程可青的腿轻微萎缩,后面的康复工作必须做好,如果不想残废的话。
初拆石膏,程可青行动不便,医生说还未到骨痂形成期,只能在床上锻炼,要等到肌肉收缩有力,踝关节背伸时,患肢抬高足不发颤……等等的时候,才可以用拐杖下地帮助走路练习。
那些医疗复健啥的,我一概不懂,反正我固定时间给他讲讲故事,按摩按摩腿,也就没我什么事儿了。
今天,首长爷爷还是一如既往的忙,我估摸着八成与那件事有关。
学校里,我对唱歌跳舞文艺方面的更感兴趣,思想品德课成绩,是我所有科目里最差的,除了教育的爱国精神扎根,其他的,我一窍不通,大概是天生政治神经缺乏,觉悟性不高。
电视里播的新闻,我更加不爱看,硬邦邦的,有什么好看,所以,要不是奶奶爱看晚间新闻,知道国家大事,我要等后面的节目《西游记》,看我可爱的孙猴子,我才不坐等晚间新闻呢。
晚间新闻是顺道看的,近来的事大约也知道了点,貌似是首都□广场有人静坐,发起者大多是学生,后面还出动了解放军叔叔……
我以为奶奶不识字,没文化,什么都不懂,只会打我,但是经过这段时间,跟着她看电视,她嘴里吐出的话,长久关心政治的人才说得出,其中饱含的深意和精辟,竟每每叫我毛骨悚然,引发我内心的恐惧。
奶奶总是边盯着新闻边喃喃自语,注视电视里拍摄的新闻场面,神情充满敌对和仇视:
“他们要推翻我们……”
“要是他们成功了,又是一次大清洗运动。”
“XX,资本主义有什么好,真来了,你们都是被人统治的亡国奴,看看日本吧。”
“我们牺牲那么多人、那么多鲜血,换来的革命成果,怎么可以……”
是了,我的爷爷也是为这个共和国牺牲的一份子,谁颠覆了这个政权,谁就抹掉了我爷爷洒给共和国国旗的血迹,使得他的牺牲成为白流鲜血的笑话。
不行,绝对不行,谁也不能颠覆我们!
第十章:魔女的谋划
看过最近报道的新闻,听过奶奶的自语,再看首长爷爷的时候,我内心多了很多的敬意,他是这个国家的捍卫者呢。
如我这几天常见的那样,首长爷爷今天中午陪程可青半小时,五分钟后出门开会。
首长爷爷坐在程可青的病床前,“可青好好康复锻炼,爷爷过段时间带你去爬山,带你去打靶……”
“爷爷,田继戎开始去射击场了吗?”程可青不等首长爷爷说完话,开口问。
他的脑袋陷入鸭绒枕头,黑发配着浅色枕头,格外衬出颜色的两极反差,也衬出他眉目间神采的变化,我注意到他听见首长爷爷说到“打靶”二字时,乖巧安静的漂亮面容瞬间充盈了跃跃的活力,看来,他是盼望已久了。
首长爷爷显然知道他兴趣何在,哈哈一笑,“就知道你会问田家的跳豆小子,爷爷专门给你过问了,跳豆小子说等你伤好,和你一块训练去。所以啊,可青,你可要安心养病,到时爷爷手把手教你。”
“嗯……”程可青眼珠子一转,视线溜溜地转到我身上,“爷爷,楠楠姐也去训练,你说好不好?”
首长爷爷转过头,望着我笑,“小楠楠,愿不愿意当个冲锋陷阵的小女兵?”
“可以穿军装哦。”程可青精神劲头十足,补充说:“穿军装,扛大枪。”
谁不羡慕军装?
住在南方小城时,每年大街送参军,我和同学们列队欢送,可激动了,大家盯着那身绿军装,羡慕劲儿别提了。很多同学为了和“军”字沾边,书包用的是军绿色的帆布书包,我也有一个,背起来好神气的,不过北上之前,舅舅给我卖了一个新款流行的书包,那个旧的军用书包,我才没有带到北京来。
那天,田继戎带我出去玩儿,我见大院里的孩子们都穿着军装,我心里羡慕极了,只不过为了我的小小自尊心,我小心翼翼收敛了那份羡慕,不让我的羡慕导致我低人一等。
也许,这也是那天我和赵菁云问题症结所在,我穿着普通的衣服,而他们统一穿着其他孩子们羡慕的军装,我没有惊叹的羡慕表现,赵菁云高兴才怪。
现在,我不仅能穿军装,还能摸枪,我和他们是一样的,没有什么不同,我怎么会不乐意,我乐意坏了。
我用力点点头,生怕首长爷爷没看出我的乐意劲,不带我打枪、穿军装,“爷爷,我愿意的。”
我态度鲜明,首长爷爷很高兴,朗笑,“好,可青一好,我就训练你们这些小兵去。”
时间问题,首长爷爷不能再待着不走,他说晚上回来陪程可青吃饭,然后,和警卫员王叔叔一同坐车离开。
“楠楠姐,开始讲故事吧。”程可青眨巴眼看着我。
我装没听见,不理会他,今天我要拨动内心那根阴险的弦,有重要事情要做,怎么能去给他念那什么狗屁故事呢,哼哼。
“楠楠姐……”,他试探性地叫我。
“叫什么叫,烦死了。”我凶他。
我突如其来地发脾气,程可青顿时被我噎得不轻,他铁定不懂哪里招我惹我了,只得呆滞、不解地望着我。
他屏住气,小心地叫我,“……楠楠姐……我怎么……不对了……”
他的声音很弱很可怜,街道流浪小弱狗似的,可我无视他,当没他这个人,从口袋里掏出早准备好的毽子,自顾自地踢着玩。
先前我说过,我精通翻绳、踢毽子这类的小游戏,而且凡举打水漂、抛石子、风筝等等的小游戏,我哪样儿不是玩得顶呱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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