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太不懂事了我……
这里没有我的爸妈,他们去了遥远的地方;这里没有我的家,天下之大没有我的家;这里不是我恣意张扬的地方,我寄居在别人家,我奶奶是别人家的保姆,我是保姆奶奶的孙女,我丢了不要紧,程可青丢了怎么办,奶奶怎么面对首长爷爷,那么和蔼可亲的首长爷爷……
恣意张扬、无所顾忌……从来都不是属于我的……我……我应该是怎样的呢……
我肯定是烧糊涂了,我竟然想不出我应该是怎样的,我脑中一团乱麻,哭着,无助地问他,“可青,你说,我应该是怎么样的?”
他的眼睛里有温暖的光,那光照入我阴冷茫然的心底,顷刻间将我温暖,“楠楠,你怎样我都是喜欢的,只是有时候你的脾气不要那么可怕,我会受不了的。你别哭,我不会嫌弃你的,即使所有人都嫌弃你,我也不会嫌弃你,所以,你不要哭。你忘记了?我腿断的时候,你整天给我按摩;你照顾我,你疼我,我怎么会不记得?爸爸妈妈都在外地工作,你陪我玩,陪我解闷,我怎么会不记得?你有你爸爸留下的‘小可怜’陪你,我没有,方奶奶把你给找来了,所以,你是我的‘小可怜’。你看你,什么时候都不会忘记你的‘小可怜’,夏天还搂着睡觉,你是我的‘小可怜’,我不搂着你,还有谁搂着你呢?楠楠,你和我是一国的,你是不是真的想要垫座位,我难道不知道么?小兔子是个孬货,要是没人洒点阳光雨露,她还不得报废啊……哎,你笑了,你终于笑了……”
他在我的脸庞上方笑得阳光灿烂,高兴地像打了胜仗一样,我见他那么高兴,即使脸颊和耳朵疼得很难受很难受,我也忍住了,我不敢隐了脸上的笑意,努力维持着,只因我想配得上他相同分量的快乐。
倏地,我记着一件事,问他,“可青,我奶奶呢?”
我一问,他没了笑意,表情立马沉了,看上去恨恨的,我有些心惊,但愿是我病糊涂了,看花了眼。
尽管全身不舒服,我还是强撑精神问他,“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他不答我,反而把手轻轻敷在我高肿的一侧脸颊之上,“是不是很痛?”
“嗯,好麻,耳朵也好疼。”我老实说,还有话我含在嘴里没说出口,其实,每说一句话,我的脸颊和耳朵都牵疼得不行,可他关心我,问我话,我即使再疼,我也会忍住的。
“楠楠……”,他叫我,眼睛紧紧地盯着我,“如果说,我把方奶奶弄伤了,你会不会怪我?”
他弄伤奶奶?
怎么可能?奶奶相当健壮的。
我感觉他这话好笑,想笑他,可是脸颊实在抽痛得厉害,耳朵中的风声一阵阵的,我不得不放弃笑话他,语速缓慢地说:“我才不相信,你这小身板,还矮我一个头呢。”
“是真的。”无视我的笑意,他的小脸板得很正经,不由我不信了,他继续说:“当时,方奶奶把你打晕,我眼都急红了,冲上去把方奶奶给推了,她的脚被我推崴了,这会正躺在一楼的房里养伤。爷爷让王叔叔瞧了,王叔叔派了一个护士阿姨看护她。你要是怪我,我……”,他紧张地盯着我,“你快告诉我,你会不会怪我?”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我,是那样在乎我,我怎么会怪他?
他即使做了再坏的事,我都会原谅他。
可假如问我恨不恨奶奶,怨不怨奶奶,我心底却是一片茫然,没有答案……
我没有答案,并不表示奶奶受伤,我会无动于衷,她再怎么对我,毕竟也是我奶奶,是我的亲人。她那么大年纪,被她最亲的可青推崴了脚,她心里是不是比我更难过呢?
我麻肿的脸颊和疼痛的耳朵,提醒我,我的亲奶奶今晚对我做了什么,于是,程可青告诉我的这些事,令我隐隐产生了一丝莫可名状的快意,奶奶打在我脸上的一巴掌,他为我报回去了呢。
因此,矛盾地,我一方面为奶奶受伤而心痛,另一方面,我又为程可青做的这件事感到快意。
“怎么了?你不说话是不是怪我?”他执意得到我的回答。
“没有,我没怪你。”脸颊和耳朵实在疼得慌,我放缓语速,缓缓地问他,“你推崴了奶奶,爷爷训你了吗?”
估计是听我不怪他,他吁了口气,紧绷的面容完全放松了,嘴角带笑,“何止呀,爷爷揍我屁股了……”,说着他皱皱眉,回想的表情有些怪异,小声嘟哝,“长这么大,头一次被爷爷打屁股。”
可青从来是大人眼里不需要操心的小乖孩,他听话、学习认真、成绩优秀、团结同学,可是,这样的程可青,只有我清楚他一肚子的调皮捣蛋鬼主意。
大院孩子们玩打仗游戏,如果,抽签抽到程可青和田继戎同在一个军,那么,只会出现两种情况一个结果,情况一,程可青当司令,田继戎做政委,结果是“政委”听“司令”的;情况二,田继戎做司令,程可青当政委,结果依旧是“司令”听“政委”的。
他太鬼了,每次玩打仗游戏,别人瞧不透,我可瞧得明明白白,他哪次不是不动声色夺下领导权和指挥权?
外表好孩子、内里一肚子小鬼鬼的程可青,首长爷爷最喜欢他。平时看不出首长爷爷对他的特殊,但是逢春节,一大家子人聚一块的时候,仔细看是看得出待遇差别的,首长爷爷对他,和对其他哥哥的差别……而他居然被首长爷爷打了屁股……
我心疼,“还痛不痛?”
他看起来有些乐,“不痛,感觉挺新鲜的。哎,不说这些了,”那漂亮的小脸蛋微微带了苦意,“你全身好烫,王叔叔给你开了退烧药,你快吃药睡觉,争取一天好了,然后和我上课去。”
“好。”
他喂我吃了药,然后掀开被子,继续回来和我躺一块,顺手关了床头的小灯。
退烧药有帮助睡觉的作用,尽管,我抽疼的耳朵里呼呼的风响声和肿痛的脸颊,不时刺激我昏沉沉的脑袋,但我照样在药力作用下迷糊睡去。
睡前还断续听到他轻微的抱怨,“……楠楠,我喜欢当你的火炉子……以后不准你那么热……你热得都不抱我了……”
我凭感觉偎近他,“……我不抱……你不会主动么……”
“那倒是。”下一刻,我被搂进了一个热呼呼的怀抱里。
在他怀里,终于睡去时,我只想着……热得出出汗也好……
早上醒的时候,程可青说他今天请假,陪着我,怎么我吃过药睡觉,醒来以后没有见到他呢?呆呆望着地板上的槐黄色的阳光,我晕沉沉的脑袋反应迟钝,十分想不明白他去哪里了。
恰好,门被轻轻推开,我顺着望过去,进来一个穿白褂子的护士阿姨,想必她就是程可青说照料奶奶的护士阿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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