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戎疑惑地看着他:“学长这是怎么了?”
“……没怎么,”文却思道,“你答应过我,在外面不会对我做这样的事。”
“那次我只是说在学校不会吧。”单戎回答很快,嘴角勾着坏坏的笑意,见文却思表情更不好看了,又道,“学长,我们走吧。学长不是要回去睡午觉?”
与他相处的过程犹如是乘坐永无尽头的过山车,每分每刻都沉浸在难以捉摸又提心吊胆的惊慌之中。文却思沉着呼吸走到伞下,单戎反而规矩了,放在两人中间的手也只是安安分分地拿着伞,口中还吹起了口哨,刚才的话不过又是一次顺嘴的逗人而已。
文却思感受到口袋中的手机振动两下,好在雨声淅淅沥沥,恰好掩盖掉它。
单戎回教室去了,文却思这才查看短信。他礼节性与苗又宁交换过手机号,在时隔大半年多后,终于收到了第一条短信:苗又宁问他什么时候有空,能不能两个人单独谈一谈。
仿佛生怕他误会,她还补了另外一条:“我不会说出去的!就是有些事,我觉得应该告诉一下你……”
这件事情就是一排悬着的针,不知何时会落下,扎得人千疮百孔。文却思深呼吸好几口气,保持着自己一如既往的冷静,看了看时间,离下午上课还有段空闲,回道:“就现在吧。”
“好的,”苗又宁回他,“我在A栋楼这边三层的小会议室,麻烦你过来一下……只有这边是没人的,也没有监控器,你可以放心。”
苗又宁在等待的过程中对着镜子笑了好几次,想尽量让自己的表情自然一些,只可惜心情复杂,成效不怎么明显。感受到敲门声了,她仿佛自己的心也被敲响了,急急忙忙收起镜子,喊道:“进来吧。”
文却思脸色与她相比,同样不怎么好,来得太急了可能是雨伞没遮好,肩上的校服布料湿了一大块。
两个人在桌子边对坐一会儿,可能是苗又宁先觉得无措了,又半站起来,组织语言道:“我先前就觉得单戎总是来找你很奇怪,今天记住了那家店,过去看了一眼,没想到会看到那一幕。”
两个人之间接触不多,这次的主题又是这样的话题,气氛尴尬得像是一条绷紧到极致的弦,怎样也弹不响。许久后,文却思才“嗯”了一声。
苗又宁有些难以置信,自己看到时的可能性极大的揣测是一回事,真正听他承认又是另一回事。她眼眶莫名地红了,颤声问:“你真的在和他谈恋爱吗?”
文却思低着头,道:“我和他不是谈恋爱……但是有点关系。”
他不愿意将自己被胁迫的事说出来,他不考虑单戎,但还要考虑恩人的声誉。他有点儿焦躁,嘴唇上咬破了皮,又听苗又宁问:“是……他主动追你的吗?他喜欢你吗?”
这点上,文却思至今也没琢磨透。单戎一时兴起能做的事有许多许多,突然想起自己这么个同校的、被资助的好操控的贫困生来,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至于单戎喜不喜欢自己……
虽然他温柔了许多,说的话也一句比一句更迷惑人心,文却思却没法相信。
文却思就这样安静了将近一分钟,终于张了张嘴,还没说话,苗又宁连忙开口打断道:“等等,不用回答我了。”
她脸色红了起来,表情却有些难堪,仿佛不愿意面对什么,又偏要逼着自己面对。她下了决心,语速略急地说:“我……告诉你一点事,可能比较难以接受,但我没有恶意,希望你能先做好心理准备。”她睫毛如同蝶翅扇动两下,不敢看人,接着道,“单戎在两个月前追过我,当时是有人知道的,不过你不关注这些,所以应该不知情……他的手笔很大,但我没有同意。”
文却思确实不知情,算了算时间,应该也就在单戎第一次找自己之前没多久。他的拳头握紧了,凝视着苗又宁。
话说到这里,苗又宁又停了很长一段时间,才艰难地说:“他在那之后,问过我一次有没有喜欢的人,然后很快就放弃了。”
“我不想自作多情,但我担心你……”她的手指绞在一起,表情不安,“如果他是真心喜欢你的话,那也很好。只不过我怕他,万一是心思不纯……”
苗又宁向来笑脸迎人,能说会道,面对他时却失去了所有的从容。文却思隐约察觉到什么,心中冰凉,没有打扰她,等她又缓和情绪,将最后的话说出来。
“我观察了很久,也怀疑了很久,直到今天才确信——”她扭开头,道,“当时我告诉他,我有喜欢的人,但是没有告诉他名字。他没有追问我,应该是直接就自己猜了……”她的手指甲在自己手背上抓了两下,焦虑地突然想到什么,连忙补上一句,“他猜错了,猜到你身上……却思,这件事可能是我牵连了你,希望你当心。”
她的嘴唇蠕动:“……对不起。”
文却思就这样猝然得知事情的原委,并不太吃惊,也没有什么愤怒的感觉。他看看苗又宁,女孩子的脸色已经十分差了,他便绕过她那句拙劣的谎言,镇定地说:“谢谢你。”
苗又宁急忙擦了擦湿润的眼角,摇摇头,又低了头。她已经被这件事折磨了大半个月的时间,始终陷在猜忌又愧疚的疑云里,哪怕这时候对文却思发出了忠告,也没有多少轻松的感觉。
文却思向她递了一张面巾纸,她也没有接,只是低低地说:“我知道你不爱麻烦别人……但是就这件事上,如果你之后有需要我帮忙的,请你向我开口吧。”
“谢谢你,我会的。”文却思这样答复。苗又宁站起身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又说了两句话,急于逃开地离开了这个小小的空间。
文却思仍然在椅子上坐着,有条不紊将所有事件梳理了一遍。
单戎追求人失败,因此找上他这个元凶,报复或是泄愤。这样一来,一开始想不出理由的、突如其来的关注就说得通了,之后的那些话,也都是单戎为了骗自己入局做的戏而已。
文却思也起了身,把两人坐过的椅子摆整齐,又代替苗又宁关门上锁。转身准备回教室的那一刻,他沉默地、并不意外地想道——果然是这样。
第十七章
文却思在冷静了一天之后,反而想开了。
单戎是只疯狗,面上是亲切的笑容,口中却藏着獠牙。他张口可能是要舔人,像粘人的大狗那样寻求关注,也可能是趁你始料未及之时,冲你的脖子狠狠咬下。在单戎玩够之前、达到目的之前,他无法回避,无法逃离。
只要能让单戎离开,被狗咬一口和咬十口,在文却思看来没什么差别。
单戎对苗又宁的事倒是完全不知情的,他再神通广大,也无法在背后长只眼睛,在文却思身边安满监视器。文却思在他面前时伪装得与以往无异,他便一点也没有发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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