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红莓_Ashitaka【CP完结】(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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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鸢笑笑没搭腔,咬了一口饺子。

  “平常就只玩儿撸?”彭小满向前拉了拉椅子,关了三维弹球,刷新了几遍桌面,双击了英雄联盟,“吃鸡么?”

  “不行,眼皮一眨没看见就被搞死了,技巧少,不爱玩儿。”李鸢把保鲜盒盖子装回小布包,发现里头还装了一小盒陈醋,“也不喜欢毛子在我耳边弹着舌头说话,头疼。”

  “其实你是个小瞎子?”彭小满逗他,“我也不太行,每次都特害怕那种躲在拐角,然后突然冲过来给我梆爆了头那种,每次玩儿都一手汗,本来心脏就不太好还是别虐它了。”

  “鬼片呢?”李鸢问。

  “分国籍,血头血脸的欧美鬼还行,那种脸涂得煞白的亚洲鬼就不太行……一出来一咯噔一出来一咯噔。”彭小满皱皱眉,打个颤,“尤其是伽椰子那种哪儿都瞎钻的女鬼我的妈。”

  彭小满点开了页面也不登号,转过头看李鸢又吃下一个,手撑在腮帮子上,“你今天?”

  李鸢抬头看了他一眼,顿了半晌,“给狗舔了一口。”说完便岔开话题,指了指显示屏,“想玩儿你就登号,玩哪个英雄比较多?”

  “就……”彭小满至多一菜鸡,敲键盘登号开了把单排,“一般就玩儿小炮打辅助比较多,我觉得你这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逼王,铁定玩ADC比较多。”

  “所以怕碰到你们这种弱鸡辅助。”李鸢敲桌子,“逼王太难听了别叫。”

  李鸢冒雨来的疾风,淋湿了一身,未曾干着。头发上的雨水凝成亮晶晶的一粒,说话时的震颤致使一寸寸依势下落,此时挂在梢上,犹如早起的晨露。

  彭小满下意识地伸手过去,却觉得李鸢几乎是惊颤地略略闪避了一下,于是动作也就僵滞在了那里。正打算收回手,再张嘴随便随便打个哈哈蒙混过关的时候,彭小满又看见李鸢的神色倏然松快了下来,甚至做了一个身体微微前倾的动作,可以,默许,来。

  彭小满一愣,李鸢抬眼盯着他看,没什么情绪。

  彭小满用食指拂掉那滴欲落不落的水珠,抹净,“有水,强迫症。”

  李鸢先是笑了一下,过会儿才说:“先玩儿吧,输了我帮你打。”

  九十点钟的样子,青弋停雨,林以雄才回了电话。彼时李鸢替彭小满操作着无极剑圣,拿下了七个人头,正在野区打着一波大龙,键盘鼠标交相作响。彭小满见显示屏上战况焦灼比李鸢本人还紧张,紧贴着李鸢抖腿不休,连带着B区一排座椅都在乱晃。李鸢摆在一边的手机嗡嗡响起,倒把他给吓了一跳。

  “草,我以为放Q结果在草里放W,真阴。”李鸢来不及回程,稍不留神就被敌方酒桶拿下了一头,“帮我接一下,我爸。”

  “这酒桶二十杀人书俩大帽子一个冥火,我去法强也太屌了吧。”彭小满拿起手机盯着屏幕,“密码?”

  “零零零零。”

  “你是多不想动脑子记?”彭小满端着手机,替他把听筒贴在李鸢的耳边。

  林以雄一开腔便满带疲惫,话筒里略有反响和咯哒的脚步声。李鸢删繁就简略过了周文晚上那次操`蛋的上下其手,单刀直入问林以雄到没到家,家里有没有人。李鸢难得给他连call连三个电话,心说多大事儿呢,一听问的是这个,乐了:“是家里进贼你顺着暖气管子跑了,给你吓得不敢进屋啦?”解开钥匙捅开锁,推门进屋子开灯,桌上一个空了外卖盒,桌下躺着努努,屁人也没一个,便才对着电话道:“鬼影子也没一个呢,你明儿不考试呢啊?网吧呢吧?听到游戏响了我都。”

  林以雄一直以来,挺没成就感的。李鸢这小孩儿和别人的小孩儿不同,过早熟,懂事儿的挺过分,心智好比个大人,总缺点儿习惯腻在父母辈身边的惴惴不安,少点儿能牵着他的手,看他磕磕绊绊慢慢长大的成就感。落地成人,好也好,不好也不好。林以雄深知自己庸碌半生,不是一个能叫孩子长脸增光的好爸爸,既懊悔,也在懊悔中看开。

  大把精力全放进了狗屁不是、糊口谋生的繁琐工作里,供他上学,给他半个似是而非的家,不多干涉他的生活,做好这孩子随时走远,海阔天空,不再回头的感情预热。怎么能不惶恐舍得下,可痛定思痛,想一想,自己即便是他亲爸爸,也的的确确没什么筹码和立场挽留。叫他李鸢,就是希望他能像鹰隼,可惜青弋成不了原野,飞不高。

  所以李鸢上网吧抽烟偶尔打架他都知道,不说,是因为心里明白,这小子自己有分寸。

  亲情悖论,李鸢倒觉得自己几乎体味不到归属,因此在不断反复的懊丧失落之中选择避而不看,仿佛和林以雄较着劲般,心里话满满当当,却谁也默不作声,任由其疯长增生,最终成了微微会疼的小块结石。

  彭小满的掌根贴着李鸢的右脸,始终感觉的到那暖暖的温度。他总觉得依这人的个性,冷点儿才好,却没想到他会有这样略略熨烫的热度。

  李鸢下颌线深,因此轮廓深刻突显了五官,从彭小满现下的角度看侧脸,是一笔速写线条一贯而成,一无滞涩,瞳孔反射着荧屏淡彩。也不知道是装的还是真的,在彭小满看,李鸢几乎连打游戏的时候,神色都是一如往常般沉静收敛的,因而这样的神色带入任何,都给彭小满一种“他在旁观”的感受。可听他说话,又觉得他温柔诙谐,从容不迫,绝非一根相对意义上的,时刻绷紧着的弦。

  于是人物形象便存在了偏差。彭小满想,李鸢身体里或许真的住了个爱说爱笑的段子手,只是坏在灵魂某毫不起眼的一处,因为一些原因,总反复不断地督促他,告诫他,号令他:拘着点,收敛点,学用成熟的处世洞贯现实冷峻。

  这玩意儿搞不好就是死中二,没成想李鸢却天赋异禀,得心应手,竟丝毫看不出偷穿父辈衣服的错乱。

  彭小满听看他顿了顿,才说:“考,马上回,给努努添上猫粮。”等林以雄挂了电话,李鸢才转过头来对他说:“谢了,帮你赢了。”

  彭小满看向屏幕,才发觉他一通云淡风轻,就已经把敌方高地的大水晶给破了。

  真真高手。

  李鸢那晚回家,什么也没说,回房间,见床上一个凹陷下去的人形印子,纸筒里一堆揉搓成团的面巾纸。从头至脚又是一阵难言的膈应,二话不说拆了床单被套,大晚上的全换了新。

  鹭高批卷周期极短,发成绩那天正赶上夏至,掐指一算,这个暑假比青八至少早放五天,学生对内感恩戴德,对外嘚瑟得能上天。所谓昼辱已云极,宵漏自此长,夏至那天昼最长夜最短,以致时间已算是傍晚了,教学楼外,天色依然温柔明亮;教学楼内,气氛冷肃异常,俨然三九凛冬。彭小满紧张的把十根手指头啃了个遍,盯着老班拿在手里拍打着掌心的那沓簇新成绩单。

  “好了假期时间表拿到以后就不要讲话了,我来简单说一下这次的考试情况。”老班右手握拳,轻捶了下讲桌,嘴角一垂皱了下眉,“不理想,我意料之内,在不在你们意料之内,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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