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刚才,邵峰试图向夏父夏母解释一切,可夏之年已经气急攻心,什么也听不下去,先入为主的以为解释便是掩饰,无风不起浪。他叹了一口气,对夏小冉说:“囡囡,只要你们分手,跟我们回家,你就还是我的女儿。”说到底,儿女是父母的心头肉,怎么舍得?
邵峰紧抓着夏小冉,空气凝结半晌,最后听得她脆弱而缓慢地说:“爸爸,我们根本没有错,我要跟他在一起。”
夏小冉是第一次如此忤逆父亲。
闻言,夏之年气极地抬高手,邵峰赶紧把她护在身后,想替她受这一巴掌,可夏之年终究还是下不了手,老夫妻俩失望离开。
夏小冉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要爱得那么艰难,而且所有人都要来反对他们?
那一晚,她精心准备的两菜一汤一直到冷了也丝毫没有动过,谁也没有胃口。
邵峰千算万算,算漏了夏父因为身体问题,临时取消了去英国的为期一个月的学者交流会,也因此失去了解释的先机,让人钻了空子。
他搂着夏小冉窝在沙发里,陪她坐了一夜。
他看到阳台上晾得满满的衣服,有他的也有她的,看着桌上那几道自己喜欢吃的菜,笑得很满足:“小冉,等我们结婚以后,我想我们得换一个大房子,最好有花园的那种,可以种种花草,对了,我觉得还得按一个秋千,等有了孩子他们就可以在花园里玩,我们一家几口就这么简简单单地生活。”
他描绘的,是他们一直向往的未来,他许她的未来。
属于他的温暖透过她冰冷的肌理跃进她的心,击退她的寒意,她很有默契地不再提别的,还顺着他的话继续编织着:“然后啊,等孩子大了,咱们老了,就会为了他的事发愁,他可能不听话,我又舍不得打,到时候你得唱白脸,咱们慈母加严父,唔……”
他忽然吻住她,她只是微微地僵了一下,却没有拒绝。他欣喜若狂,情不自禁地一路吻下去,手指还大胆地探进居家服里,抚揉她的柔软,扣子一颗一颗被解开,露出她瘦削却惑人的**,他越发地疯狂,深吻落至光洁的肩头,可就在这缠缠绵绵的激情时刻,他却忽然顿住了,双手撑在沙发上,还喘着粗气,而沉默的目光凝在她的肩窝处,那里,有一排牙齿印。
她被骤然变冷的气氛冻得清醒过来,顺着他的目光,她也同样看到那个狰狞的印记,那些仿佛已经久远,远到她已经不想记得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因为动情而柔软的身体瞬间僵硬得跟化石一样,一动不动。
记得忘记——这个本事她怎么也学不会。
疼痛,像午夜破碎的月光,疏疏影影,忽然化成无情的冰刀,一点一点地凌迟她的心。
那些另一个男人打在她身上的烙印,也许这一辈子也不会消失,她该如何面对?她揪紧他的衣服,指尖一颤一抖的如同叶上脆弱的蝴蝶,才止住的泪水又开始决堤。
他慢慢地低下头,轻吻上了那道伤疤,似乎在感受她曾经受过的苦和难,那不是耻辱,那是为了让他记得,这个女人为自己为他们在一起,曾经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他们始终没有进行到最后一步,时机不对。
她说肚子饿了,他明知道她是在逃避自己,却也没有点破,他们之间已经失去过太多太多,只能依靠时间,慢慢地把空缺填满。
看着一桌被遗忘的冷菜,夏小冉说:“把菜热一热还能吃。”
邵峰摇摇头,捏了下她的鼻尖:“翻炒的菜没啥营养,要不这样,我煮给你吃?”
“你?”夏小冉睁大圆溜溜的眼睛瞅着他,揶揄道,“不会又是烤焦的荷包蛋吧?”
“别小看我,像我这种出得厅堂入得厨房的男人很稀有,不知道多受女人欢迎啊。”见夏小冉听了他的话,嘴嘟得可以挂油瓶,他宠溺地笑了笑,那般笑容如初冬的暖阳,化去一切伤感,他又说,“傻丫头,我只做给你吃,别人可没这个福利。”
霎时,夏小冉甜得整颗心都融化了。
邵峰煮了一大碗面,果然如夏小冉所料,火候控制不得法,面有些糊了,上面还有盖着两只依旧焦了的荷包蛋。
他摸摸鼻子,有些尴尬地笑着说:“看来老祖宗说的“男主外、女主内”是至理名言,你将就着吃吧。”
夏小冉痴痴地看着面,没有动筷子的意思,她舍不得,仿佛只是看着邵峰穿起围裙在厨房走来走去,她已经觉得很幸福了。
邵峰玩心一起,夹起面的一端自己含着,把另一端送到她跟前,还挑了挑眉,她横了他一眼,不过还是照着他的意思咬了面,而且心有灵犀地没有咬断,小心翼翼地吸,慢慢靠近,一直到他们的嘴唇相遇,面才断。
餐桌就摆在窗台前,月光投进来,他们的倒影很像那种热销的对嘴情侣娃娃,一生一世永不分离。
“小冉。”他的声音很低,回绕在她耳边,沉沉地很有磁性,“谢谢你,没有选择放弃我。”也许他比她,更没有安全感。
“不要放弃我,千万不要。”
他的侧脸那样瘦,瘦得让人心疼,她忍不住伸手摩挲他的脸颊,新长的胡渣扎她的手,其实他的样子已经牢牢地刻在她的心上,可是她还是有种恐惧,怕自己会忘了他,明明他就在她身边,她还是觉得心空空的,很不踏实。她将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手里,两只对戒合在一起,刚好是一个完整的“LOVE”。
“好。”她答应他,把头埋在他怀里,“那你记得,别放开我的手,不然我会迷路的。”
后来夏小冉想起来,为了避开所有的人,她和邵峰连手机都换了,父母自然没有她的电话号码,好在妈妈临走时悄悄告诉她下榻的酒店和房间号,母女连心,大概意思是,还有补救的机会。
她跟邵峰一起去了那家酒店,想解释所有的误会,求得父母的谅解。
他们的爱,太需要祝福了。
可他们万万没想到。
“1325的客人?那位男客人早上突发心脏病昏倒在房间里,当即送院急救了。”客房经理如实地告知他们。
“你说什么?”夏小冉难以置信地捂着嘴巴,大脑已经完全无法思考,要不是邵峰扶着她,她几乎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
就连邵峰也一时间接受不了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怎么会这样?
其实有很多事,不是努力争取了,就一定能得到,譬如爱情。
如何
夏小冉对医院总是有一种莫名的恐惧,白白的墙壁,刺鼻的消毒水味道,进进出出的人神色都是苍白恍惚的,好像有一团白雾,走了进去就会迷路,再出来已经今是昨非。
爷爷是胃癌晚期,到后来已经吃不下东西,要不就是昏睡,要不就是疼醒,就她当时那么丁点大的年纪都觉得可怕。爷爷也有过清醒的日子,不过沉默居多,有时候会一直看着她,偶尔会摇头叹气。大伯不能生育,爷爷只有她一个孙女,可大人们说爷爷疼她到骨子里,更多的还是因为她像奶奶。在她守在病床前的那些日子,她听得他呢喃最多的两个字就是“小婉”,她奶奶的小名。听父亲说原来当年他们两位也是历尽磨难才终于走到一起的,那也是她第一次知道,何谓坚守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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