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酩点点头,在关上手机屏幕之前,给Brit发了条信息,然后将信将疑地跟上。走了约莫两分钟,娃娃脸把他带到比后台更靠后的室外,一个车迹寥寥的老旧停车场里,吴酩抬眼一看,居然已经有群人在守着了。
数数一共七个,年龄不一的男性,看起来都是普通人,并且黑黑瘦瘦的居多,脸上都没什么表情。
“什么事?”他问。
娃娃脸一侧身,抬手把他往那边迎,“是他们想见你。”
吴酩并没有向前,仍然和那群人保持几步远,松松地笑了:“我怎么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这话一出,那几位就像和他是多默契的老朋友一样,一同笑了起来,为首的是个自来卷矮个子,他忽然走上来拍拍吴酩肩膀:“那几张照片祝老板还喜欢吗?”
听着这口蹩脚普通话,吴酩没有太大的震惊,他一直都觉得这娃娃脸挺怪,也一直觉得高利贷那事儿短期之内就会沉不住气,只是没想到会直接撞在面前——这位老兄还一脸和蔼地冲他微笑呢!“什么照片?”他语焉不详地拖延起时间。
“同我装傻呀?”为首的绕着他走。
吴酩突然觉得,所谓高利贷也就是一群开玩笑似的地痞流氓,竟真想笑了,他挑眉:“您说清楚我才知道啊。”
“豹哥!少同他废话啦!”包括娃娃脸在内的几位小弟心急地叫他们老大。这地方离会场和闹市都太近,也不知道有没有监控,想必菜鸟们也是比较着慌。
那位“豹哥”倒是不紧不慢,凑到吴酩耳边:“等发到网上,祝老板就知道啦。”
吴酩垂下眼睫,平声道:“所以您现在找我什么事儿呢?发之前特意通知一下?”他又看向那位娃娃脸,道,“新照片是你拍的吧?知道祝炎棠私车的人不多。”
娃娃脸一愣,垂下头,豹哥则拉开脑袋,上上下下地打量吴酩,笑道:“只是想问问你,最近和祝大明星相处得怎么样啊?知道你家里好有钱,干脆帮他还还债?毕竟谢老板总是不吭声,好像没有这个意思?”
手表显示,从出了后台的准备室开始,到现在七分钟过去了,远远还是传来新时代颂歌。吴酩冷眼听着,看着眼前枯黑的面孔,心想我去你妈的,你们这群狗逼果然把他身边人调查个透,要挟手段怎么复古得跟上世纪古惑仔似的,还不如人家磊落。
好在Brit收到信息应该会马上过来,位置现在也正在持续共享……吴酩庆幸起自己的未雨绸缪,尽量显得胸有成竹,道:“要多少?”
“不多,五千万。”
吴酩哈哈大笑起来,笑得诚实又水灵。
“美元。”豹哥又补充。
“我把这五千万给你,你就保证把底片全都毁了?包括前两天偷拍的那些?”吴酩一脸认真地问,“我怎么相信您啊!我就算有五千万,也是卖画儿收租子一点点攒起来的,万一全打水漂了我找谁喊冤去?”
“是五千万美元。”豹哥十分坚持,“信不信由你咯,我这一个按钮发出去——”他把手机屏幕在吴酩面前亮了一下,“或者到前面和导演讲讲祝老板的家世啊,历史啊,春晚嘛,什么背景的艺人不可以上,你也知道的。”
你敢发吗?发了你还能指望一分钱吗?吴酩想起祝炎棠谈及此事的镇定,心中便也有了冷笑的底气。此时那几位兄弟也围上来,把吴酩往墙角逼,吴酩总觉得他们在盯着自己的腕表和手串。
无论怎样,人数底气完全不占优势,他就算胆子再怎么大,也下意识插起兜来,心说Brit老大哥,您也该来了吧,咱们不都商量好万一真闹出这种笑话该怎么应对了吗,那娃娃脸咱俩也暗中观察好几天了呀——
还是不能露怯。他晃开心中不安,纯良地看着豹哥:“那我还是信您吧!走一步看一步,可这五千万比较难凑——”
“不急,不急,”豹哥竟抬臂搂住吴酩的颈子,矮矮的个头,夹着人直往地上压,“你跟我们走一趟也好咯!祝老板凑五千万赎人小case啦!”
吴酩挣开他,却紧接着,被其他几位围住,腕子都给攥着了,小腿肚子也被踹,那群人看起来平淡无奇力气还真不小,可吴酩从小到大又是个不爱惹事的乖学生,怎么着也没见过这种情况。一辆面包车响了响,他们把吴酩往上面压。
和说好的不一样啊,我现在这是要深入虎穴了吗?吴酩头脑有点脱线,万一翻车,祝炎棠知道了岂不是得疯?得杀人?他有点后悔事先没有和他打商量了。
正当此时,一串脚步声终于哗然传来,吴酩心里燃起火花,扒拉车门打死不进去,Brit就这么领着一众保镖,快速绕到他身后了,“祝先生还要在台上留很久,很安全。这边也留够人手了。”Brit说道。他看着自己训的西装男们把放高利贷的诸位制伏在地,又把一切信号设备踩成碎片,只是叹口气,拍了拍吴酩身上沾的灰,好像他是个被抢回来的百宝口袋,“所以按照原计划来?”
“是啊,”吴酩整理了一下刚才拽乱的衣领,抱稳自己撑着梨水的金属桶,“我总觉得他们不是大老虎,可是成天苍蝇似的也够烦人的,祝炎棠迟早得被他们烦出神经质,既然终于冒了头,还是解决彻底一点比较好。”
剩余六位喽啰被保镖们守着留在原处,一辆宽敞的车子风驰电掣地把娃娃脸和豹哥载去西边的渡口,Brit联系好的渡轮已经在等着了,越野车直接开上夹板,他们穿越海峡往隔壁的澳门半岛去,谢氏传媒的总部就在上面。
“有关这些事情,我之前没有同老板商量,”Brit还是有点紧张,看了眼后座上五花大绑的收债头子,以及一起工作了一个多月的同事,“也不知道老板准备怎样处理。”
“没事儿,我跟他说就成,”吴酩猛喝水,又抹抹嘴,他心里不比Brit放松多少,“你知道吗,其实他们要是知道点分寸也就罢了,可是最近,连着三天夜里两点接到匿名电话,收到有血腥暴力画面的邮件,祝炎棠习惯得跟个没事人似的,正常得都快不正常了。”见Brit皱着眉头,却又忍俊不禁,吴酩更来劲了,“你说这群狗屁玩意得缠他缠了多长时间啊,祝炎棠自己拖着,你们公司还真就任由他拖着?你说你们那位黑心谢老板,是不是一心只想着压榨,不顾员工身心健康?”
Brit笑起来,他放松了:“有道理,你见到他,一定要好好替祝先生讨伐一下。”
“那必须的。”吴酩也笑了,也是松口气的那种。他想,勤劳勇敢踏实肯干的Brit老哥,你是我的好同志好战友。
谢氏大楼修得还真是气派,耳边是车载音响舒缓的粤语老调,以及保镖压制下的两位发出的抗议呜咽声,吴酩眯起双眼远望,那座玻璃建筑是银灰色,像上午的阳光下一枚银子打造的橄榄,耸然插入云霄。Brit领路走在最前面,后面跟的是吴酩,再后面是拽着两个被绑死的家伙的四位保镖,他们从地库进到电梯,果然吸引了所有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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