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手表,又其实刚到上班时间而已,他都要怀疑自己的表是不是坏了。
心神不宁地在位置上做事,坐立不安了不知多久,他隐约听得有人说“周先生……”
胡北原忙抬起头,四处张望,但并未见到周翰阳。原来只是有人在谈论而已。
胡北原问那人:“周先生呢?”
“啊?你找他?他在副总裁办公室啊。”
胡北原定了定神,冷静了一下,总算想清楚了。
周翰阳回来公司,和他们碰面,这之间并没有直接关系啊。
顶端管理层的事,离他们这些人太遥远。他固然升职了,跟现在的周翰阳也谈不上能有多少互动机会。甚至周翰阳跟他压根就不在一个楼层。
他怎么就盲目地指望着今天一来就能碰上周翰阳呢?
他还当如今是从前呢。
好在晚上有个欢迎周翰阳的饭局,胡北原也算个中高层,有份参加。
胡北原兴奋至于略微纠结,一天忙碌的工作下来他已经显出疲态,出了汗,头发乱了,衬衫也没出门时那么挺括了,虽然男人不需要拘泥小节,但他难免觉得自己形象有点狼狈。
毕竟时隔两三年,第一次再见周翰阳,他尽量想有个好一点的开场。
胡北原又提前到了酒店,早早入座,这回他让自己心思镇定一点,少些胡思乱想,尽量心平气和地先喝着桌上的冰水。
喝完一杯透心凉的白水,一抬头,猝不及防地,他就见得门口进来一个高大的男人。
胡北原一瞬间又大脑空白了。
他终于,就这样,见到周翰阳了。
青年看起来什么都没变,还是那样清秀俊朗,白肤黑眼, 只是多了一副眼镜。
但又好像什么都变了,更挺拔,更成熟,更稳重,更稳重,更……
他也说不上来。
反正是一个崭新的,熟悉又陌生的周翰阳。
胡北原只觉得一颗心在胸腔里通通地跳动,失控的,茫然的,盲目的。
他在那远远望着青年,除了视线之外,全身都像僵硬了,四肢和大脑都失去运转的能力。
青年徐步过来,笑着和大家打招呼,十分的大气又随和。待得走到胡北原近前,他看着他,从薄薄的镜片后面四目相对。
胡北原瞬间连呼吸也停止了,脑中白茫茫的,什么也没有。
在那短暂的,几乎令他心跳骤停的对视里,周翰阳淡淡微笑道:“胡经理,听说你工作做得不错。”
“……”
他猜想过,周翰阳可能会冷漠,可能会愤恨,可能会避而远之,可能会疾言厉色。
但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淡然。
胡北原意外了一刻,缓过神来:“谢谢周先生……”
打过招呼,点点头,周翰阳便走开,继续去应酬其他人了。
“……”
虽然交流就到此为止了,但胡北原不由自主地,眼光还是跟着周翰阳在走。
他们没被安排在同一张桌上, 他只能从其他人的间隙里,看着在另一张酒桌上和人谈笑风生的周翰阳。
周翰阳看起来心情颇好,他那种不经意的,浅浅的笑容,在眼镜后面显得斯文又抽离。而后胡北原见他点了一根烟。
之前他没见过周翰阳抽烟的,那种姿势,淡淡的邪性,令他在那热闹之中,又好像隔离于所有人之外。
胡北原边看边吃,都不知道自己这一顿究竟吃了些什么,不小心还夹了些蒜头生姜什么的。正呸呸地吐出嘴里辛辣的残渣,他突然看见周翰阳起身离席,像是往洗手间的方向。
胡北原立刻也鬼使神差地站起来,跟着去了洗手间。
洗手间里恰好只有他们两人,周翰阳知道他进来,倒也没什么反应,看都未看他一眼。
两个男人在解决个人问题的时候要刻意交谈,的确有点尴尬,是以安静反而显得很正常。
胡北原见他在洗手池的感应水龙头下冲手,一边觉得自己在厕所尾随别人的行径十分变态,一边还是忍不住过去,边在附近洗手,边搭讪:“周先生。”
周翰阳低头十分仔细地清洗自己的双手:“嗯?”
胡北原知道洗一个手的时间是短暂的,于是长话短说,单刀直入道:“你还讨厌我吗?…”
周翰阳也被他的直接弄得一愣,而后道:“哦,也没有。”
胡北原迟疑着:“是吗……”
周翰阳笑道:“那都多久以前的事了。”
“……”
青年的眼镜令他显得温和又疏远:“不必介意啊。”
胡北原说:“哦,也是啊……”
这算是,大人不记小人过?
周翰阳用边上托盘里的毛巾擦了擦手,微笑道:“先走了。”
“哦……”
胡北原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发了一会儿呆。
周翰阳果真已经放下了。
离开之前他对他就只剩下恨意,而后这两年里他又完美地消化了那些恨意。
周翰阳已经大步走远了,正如他走上副总裁的高位一样,去到一个非常遥远的位置。
而只有他自己还停留在一个奇怪的地方。
胡北原定定神,回到位子上,继续吃喝。过了一阵,大家纷纷去找周翰阳敬酒了,周翰阳倒也随和,来者不拒,还主动一桌桌过来问候。
到他们这一桌,照例是走过场的寒暄和碰杯,胡北原跟着同事一起,把杯子混在里面凑上去胡乱碰撞了,周翰阳微笑着跟大家说着谢谢。
末了他突然说:“哦,对了,北原。”
胡北原被点了名,出乎意料,受宠若惊,忙应道:“周先生什么事?”
“我有个朋友回来帮我做事。暂时刚好安排在你手下,你先多带带他。”
胡北原顿时有种被委以重任了的热血感,连连说:“哦,好的好的……”
对于他沸腾的回应,周翰阳轻轻笑了一笑,便离开了。
胡北原很快就见到了周翰阳所说的那个朋友。
对方是个颇帅气的大男孩,个字也挺高,档案上写着他叫夏崇明,二十出头,毕业没多久,感觉年轻气盛。
虽然他一走进来,就一副眼高于顶的样子,但因为是周翰阳的朋友,胡北原就额外地客气,打算有个亲近的开场:“你好。你就是夏崇明吧。”
“资料上不是写着嘛。”
“……你先坐吧。”
在他看材料的时候,夏崇明就那么大喇喇地靠在椅子里坐着,对他上上下下打量,相当的肆无忌惮,眼神里还带着点外露的批判的意思。
“……”
他感觉得到崇明对他的敌意,但有点莫名。两人第一次见面,这敌视从何而起啊。
简单交代了一些事,他说:“就先这样吧,你有什么不懂的,就来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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