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死而生_夏隙【CP完结】(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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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石故渊漫不经心地说,“你看,这就是卖弄的后果。”

  “但我说的是真的,”男孩的眼睛亮得有棱有角,蕴藏未受磨砺的机敏的朝气,“我们走吧,”他抓住他的手腕,“走吧。”

  石故渊真的跟他走出了酒吧。男孩没有穿过主路,而是选择了七扭八拐的巷子。远远的,石故渊听到了滂湃的浪涛击打礁石的声音,未经过开发的地带,海腥味都带着野性;他们钻出修葺巷口的工地小门,轰鸣如瀑布的白浪在星月下清晰可见。

  一条参差的白线好像阻拦带,但依然阻挡不了他们。一直抓着他的男孩,以与温度截然相反的热情冲进海水;对男孩而言,那是比赛时终点的横带,他是誓要拿到冠军奖杯的人。

  石故渊慢了几拍,他很久没有奔跑,早记不清心脏剧烈跳动时,喉头浮现的灼热竟与思念惊人的相似;同游的男孩已经脱掉上衣,化作水中翻涌的白鱼;石故渊感受着海沙灌进鞋袜——神秘的海洋大概就是与陆地平分地球的另一个世界,海沙的存在暴露了这个秘密,当他身处海水中,沙子仿佛不见了踪影,而当他回到陆地,它们就成了邪恶的刺痛。

  他受了免除刺痛的蛊惑,一步步向海的尽头走去;男孩漂浮在不远处,向他大喊:“别往前走了!前面是深海区!”

  “深吗?”石故渊面露无辜,“不深啊。”

  男孩两三下游到他身边,拖他上岸,湿冷的长裤黏在腿上,上装则浸透了衣角。男孩撸了把湿漉漉的头发,说:“你再往前走几步,就是一条大沟,慌乱之下容易抽筋的。”

  石故渊低头笑了笑,其实不深,就是海洋的最深处,他也不觉得深了。

  他的目光移到男孩身上,半透明的内裤紧紧勾住臀部,前面沉甸甸的阳物和卷曲的毛发天真得让人联想不到欲望;石故渊把男孩的衣物捡起来,丢进他怀里,催促他快点换上,男孩则说:“不会感冒的,我又不是你这种老年人。”

  石故渊照他的屁股踢了一脚,笑骂了句“臭小子”;男孩磨磨蹭蹭地套着衣服,这时石故渊的手机响了。

  一个陌生的号码。他接了起来。

  “石总,别来无恙啊?”

  石故渊皱起眉,忽然听到对方的背景音里有女人的尖叫和孩童的哭泣,心底一沉:“你是谁?”

  “你看,我就说石总贵人多忘事儿;”话音一转,声线陡然狠厉,“你妹妹和姓池的小丫头在我手里,听说您现在不在桃仙,那我给你时间,明天晚上8点,我要在城南厂房见着你,不许报警,否则这两个,你谁也别想见到!”

  第六十章

  他又是石故渊了。

  他忘记与男孩告别,只在男孩的呼喊中头也不回地摆摆手;海洋在他背后逝去,海岸上亮起的灯盏好像廉价的人造宝石,不及海上明月与繁星一分天然;眷恋于他的海浪闹着要上岸,却不知岸上好风光,离远了看才美。石故渊踏上主路,边走边低头给妹妹打电话,不通;给威廉打,仍不通。

  焦虑如水漫过了胸口,他翻找着刘勉的电话,差点被突如其来的自行车撞翻。自行车流星般消失在地平线,石故渊才发现自己行走在道路中间。刘勉的电话已经接通,传来推杯换盏的吆喝声。

  石故渊定定神,说:“喂,刘勉?”

  “诶,石总,这么晚有什么事儿吗?”

  石故渊直截了当地问:“你能联系上小沨吗?”

  刘勉走出包厢,来到了相对安静的走廊:“前天还给她练功房的把杆包软垫呢,怎么了?”

  石故渊怒不可遏地说:“那昨天和今天你都干什么去了?我让你看着她,你就是这么看的?!”

  刘勉有些委屈,石故沨这么大个人,旁边还有个人高马大的威廉护驾,能有什么危险?也就石故渊把她当小娃娃。但他很快调整好了心态。石故渊不轻易发火,发火也是就事论事,不上升到人身攻击的高度。刘勉的身心及时做好了武装,不去否认这明显的迁怒,问:“石总,小沨怎么了?”

  石故渊无力地扶着路边的长椅慢慢坐下,昏沉的夜里看不清脏不脏,他也没心情发作洁癖,闭上眼,努力抻直颤抖的声线,说:“……我联系不上她了,你赶快去找她,还有威廉。”

  “好,我这就去,石总您别着急,不会有事儿的。”

  刘勉嘴上说,心里却不以为然。石故渊没有具体向他说明那通威胁电话——刘勉八面玲珑,心眼多得像蜂巢,在公司岌岌可危的状况下,石故渊不愿让刘勉过多地参与到他的私人生活中,可远在千里之外,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他只好退而求其次,又不敢推心置腹。

  而刘勉还有更重要的事:市局后天晚上抄赌,他赶忙通知钱有道后天闭馆。钱有道老江湖,抄赌抄出了经验,刘勉也放心;等散了酒局,刘勉见已是凌晨,冒然去打扰石故沨不好,于是打算第二天上班之前,绕路去一趟。

  与刘勉通话之后,石故渊紧急回到酒店整理行装,打电话订最近一班去桃仙的机票。就在他要下楼退房的时刻,铃声又响了起来。

  石故渊盼着是刘勉找到了小沨的消息,却见那明晃晃的绿色屏幕上是他日夜摩挲,许久不曾按下的号码。

  石故渊屏住呼吸,心脏剧烈跳动。他希望铃音能够无限延长,就好像池羽真的愿意与他说很长的话。

  但他终究克制不住思念,铃音无法取代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透着迟疑:“……故渊?”

  石故渊不禁放柔了眉宇,轻声说:“……是我。”

  “故渊,你知道威廉在哪儿吗?”池羽说,“今天他们幼儿园下午组织看电影,提前一小时放学,我跟老师说好了,麻烦她陪一下晓瑜,等我下班就过去,但我到的时候,老师说她被威廉接走了,可是威廉的电话我打不通,小沨的也是。”

  石故渊张了张嘴,恐惧像带血的藤蔓,顺着他的骨缝攀爬生根,攫住心神。他的关注全部放在了石故沨身上,孩童的哭声恍然如梦,这一刻随着威胁一同送到他眼前。

  “喂?故渊,你在听吗?信号是不是不太好……”

  “池羽,你现在不要说话,听我说完,”石故渊直勾勾盯着地摊上的一个正方形图案,几乎盯出了重影;他的呼吸或许粗重了些,但是声音依旧镇定,“晓瑜现在和小沨在一起,她们遇到些麻烦,我不知道威廉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但是相信我,我会解决好的。”

  “你什么意思?石故渊,你把话讲清楚!晓瑜到底怎么了!你们到底把她怎么了!”

  “池羽,你冷静一下——”

  “你要我怎么冷静!”池羽像一只失去幼崽的母兽在荒原中嘶吼,“晓瑜是我女儿!现在是我女儿不见了,不是你的,你当然无所谓——你早就知道我女儿失踪了,这么久,你都不告诉我——你知道——有没有报警!你有没有报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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