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死而生_夏隙【CP完结】(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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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下一刻,不需要猜测了,池羽得到了正确答案:他看到裹了无数层,依然掩盖不住的瘦削身形。石故渊坐进了车子,车开到尽头,随即拐进了通往后山的路。

  “故渊!”池羽知道他听不见,但还是喊了一声。亦步亦趋地远远缀在车后,他跨到供行人徒步的羊肠小道上,盲目地爬向山顶。蔚蓝的天空和耀眼的日光触手可及,令他产生了一种如梦如幻的晕眩感,恍惚间,他似乎听到了爆竹的——比爆竹更危险的声音。

  “故渊!”他甩甩头,试图清醒,正在这时,他又听到了两声刚才的声音。

  ——是枪声!池羽反应过来,喘着粗气,扒着或细瘦或粗壮的树干,一口气跑到山顶。然后他躲在树林里,不敢再往前踏出一步。

  枪声的源头正明明白白地掌握在石故渊手里。石故渊仿佛听到了什么声音,朝池羽的藏身之处斜了一眼,接着对身边的男人说:“把这里处理好,还有这些,都烧了。”他把手里的一沓照片交过去,呼出口气,“以后,你我两清了。”

  说完,越过浸润了血的尸体和土地,悠然下山。

  被留下的男人蹲下身,对死犹瞠目的小赵说:“兄弟,别怪我,我就是个还债的,要怪只能怪你自己,刘勉是什么东西,郑小公子又是什么身份,人家刘总说好的,让你照顾他一家老小,你非得和郑小公子过不去,这不明摆着是给石总找不痛快吗?行啦,你啊,早死早投胎去吧。”

  那男人忽扇着手中的照片,这些照片全部出自小赵之手:他妄想用郑稚初在医院和刘勉妻儿的互动做证据,反咬刘勉的自首是因为石故渊威胁;石故渊不介意这些小动作,但郑稚初是石故渊的底线,他不容许曝露郑稚初的污点。

  池羽捂住嘴,跌跌撞撞,连滚带爬地跑下了山。跑到一半,他蹩到在一棵突出的树根上,弯腰吐了起来,吐得天昏地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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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稚初中午回来吃饭,却发现家中空无一人;他焦虑地拿出手机,拨打石故渊的电话,却被告知已关机。

  慌张无措之际,石故渊提着一袋子菜开门进来,见他满面狰狞,问:“怎么了?”

  “你去哪儿了!”

  “买菜,”石故渊走进厨房,说,“你昨天不是说要吃面吗,只拌酱绝对不行,加黄瓜丝萝卜丝你说是喂兔子,所以我买了西红柿,西红柿鸡蛋打卤面。”说着笑了笑,“这次再故意打翻,可没有刘姨给你收拾烂摊子了。”

  郑稚初一擦鼻子,凶巴巴地吼:“就出去买个菜,用得着把手机关机啊?”

  石故渊顿了顿,说:“不关机,池羽打电话来,你说我接是不接。”

  郑稚初被噎得无力还嘴,想了想说:“你等着,我下午去给你换张电话卡。”

  “胡闹,”石故渊说,“你过来,我教你煮面,以后想吃了自己就能做,不用求别人。”

  “我可没求你。”

  郑稚初这样说着,身体却背道而驰,来到了石故渊身边;他笨手笨脚地洗了两颗西红柿,又新奇地看着它们在煮过后,轻而易举就脱掉了外衣;他学会了往搅拌好的鸡蛋里加一点点水,炒出的鸡蛋就会变得蓬松柔嫩。

  “你这些怎么学会的?”郑稚初问。

  “年纪到了就会了。”

  郑稚初不满地说:“我就不会。”

  “要说你是小孩儿呢。”

  “哼,等你伤好了,我非得让你知道知道我是不是‘小孩儿’!”

  石故渊熟练地转开话题:“对了,小赵有别的事,周二不跟你一起去了。你一个人,路上注意点儿。”

  “操,凭啥他就能留下来,啥事儿啊,要不我跟他换换,周五正好送你呢。”

  “你让我省点儿心吧。”石故渊低头盛面,说,“该长大了,我的小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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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人拗得过石故渊。周二,郑小公子像只斗气的公鸡,尽管这几天他拒绝和石故渊交谈,但他仍乖乖地上了前往白云市的火车。

  石故渊没有露面,到了火车发动的时间,他如释重负,轻松得好似能飞起来。趁着这份释然,他驱车来到慈恩寺,却罕有地没有留下喝完一杯热茶。

  得乐与他一同到正殿上香,郑中天和石故沨的牌位耸立其间。石故渊想了想,回过头说:“真的有另一个世界吗?”

  得乐温和地说:“我们称为轮回。”

  “如果我想给自己立一个——”猛地止住,石故渊自嘲一笑,“算了。”

  言罢,径自与得乐告辞;出殿拾阶而下,得乐于大殿中唤住他:“石施主。”

  石故渊驻足,微微侧身。

  得乐背对香火,双手合十,向他遥遥一拜:“问余何适,廓尔忘言。华枝春满,天心月圆。”

  第六十八章

  池晓瑜蔫答答地趴在书桌上,手里握着玩具电话,一遍遍拨着相同的号码。

  老师绕到她身后,弯腰拍拍她的小肩膀,往门口一指:“晓瑜,你看谁来了?”

  池晓瑜顺势看去,蔫气一扫而光,一蹦三尺高,窜到眼前人的怀里去:“石叔叔!”她小狗似的往石故渊脸上乱亲一起,叫着:“石叔叔!我就知道你会来看我!”

  石故渊捏捏她的小鼻子,笑说:“你怎么知道的?”

  池晓瑜灵动地转转葡萄似的眼珠子,说:“我觉得你该想我了。”

  石故渊忍俊不禁,抱着她跟老师交代了些话,然后对池晓瑜说:“下午我们不上课了,你想干什么去?”

  池晓瑜眼睛发亮:“真的吗!爸爸不会骂我吗!”

  “我们不告诉他,这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石故渊伸出小拇指,“还记不记得我教你的,拉钩。”

  池晓瑜大喊着“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揪着石故渊的衣领向外扥;石故渊不得不跑了两步,坐进车里,他把在后座躺了一个来月的芭比娃娃递过去。池晓瑜嗷嗷叫着,一把搂进怀里,当即拆封抚摸娃娃身上雪白的婚纱;车子在宽阔的道路上前进,池晓瑜好奇地问:“石叔叔,我们要去哪儿玩啊?“

  石故渊漫无目的,他只是突然想见见传承了自己血脉的,健康而纯真的下一代,就好像是另一个自己——洗净污浊,褪去罪恶,他本来的样子。

  池晓瑜美丽的眼睛一眨不眨,里面充满了期待与信任。石故渊心念一动,说:“小鱼儿,你怕不怕高?”

  池晓瑜心有余悸地摸摸后脑勺,脑震荡之后,她见了那处爬栏就躲着走,但她不想在喜欢的石叔叔面前丢丑,即便小脸煞白,仍逞强说:“我才不怕呢!我最喜欢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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