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死而生_夏隙【CP完结】(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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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仅仅与身体发生一点点接触,石故渊倏然睁开了眼睛,神色凌厉而清明,在看到郑稚初僵硬的肢体后,才松懈下防备,哑着嗓子说:“是你啊……”

  “干嘛这么大反应,”郑稚初白他一眼,“你昨晚在这儿睡的?”

  石故渊慢慢直起身,面容憔悴,头发蓬乱,下巴长出了青色的胡茬,嘴唇起皮泛白,眼尾却微微发红,匍匐其上的伤疤分外惹眼;郑稚初愣了愣,说:“你哭了?”

  “说什么梦话呢。”

  “那你——”郑稚初不想提已经被他丢进垃圾桶的那几页该死的纸,细细密密地观察石故渊,发现不仅是眼尾,还有耳尖和衣领下若隐若现的锁骨,也呈现出晶莹剔透的淡红。

  他大着胆子探向石故渊的额头,果不其然被躲了开;石故渊抿了几小口凉水,说:“有点烧,已经吃过药了。”

  郑稚初磨牙,夹住石故渊无力的双腿,一手粗鲁地扯住他后脑汗津津的头发,让他避无可避,一手从额头摸到了颈窝,手下仿佛是一块燃烧的火炭,郑稚初又生气又担心,吼出了声:“有点儿?你他妈这叫有点儿?走,跟我去医院!”

  “你别碰我!”石故渊拍下他的手,郑稚初惊怒不定,石故渊缓了口气,按着额角,说,“……让我自己待会儿,别碰我,一碰我骨头缝疼。”

  郑稚初憋着火气,闷闷不乐地摔门而去;石故渊睁开眼,向门口投去复杂的一瞥,然后又慢腾腾地躺进了沙发;没两秒钟,门外响起秘书的哭声;郑稚初重又进来,将茶壶里的旧茶叶扔进垃圾桶,只做烧水壶使用。

  茶壶咕噜噜地冒着气,石故渊扶着额头,昏昏沉沉地说:“你吓唬人家小姑娘干什么?”

  “要秘书干什么吃的?自己在外头吃喝臭美,连老板一晚上没回家都不知道——”

  石故渊好笑说:“她要是知道我回没回家,我可有嘴也说不清了。”

  郑稚初哼哼两声:“你还有时间心疼她?看看你这副样子,丑死了。”

  石故渊闭着眼睛,微不可见地勾勾嘴角。

  郑稚初偷眼瞧他,又说:“我让你秘书出去给你买粥了,你没空着肚子吃药吧——你真空着肚子吃药了?——你他妈根本没吃药是不是!”

  石故渊说:“小点儿声,吵得慌……”

  郑稚初大声骂了句“操”,冲出门,用秘书的座机给前台打了电话,让她们赶紧去买发烧药送上来,听口气还以为是腾空要进军制药产业。吩咐妥当之后,热水烧开,郑稚初叮叮咣咣兑出半杯能立时入口的温水,粗手粗脚地往石故渊手里一塞,喷着气说:“赶紧喝了!”

  石故渊捧在手里,冰冷的指尖遇热开始苏醒;他打起精神说:“正好你来了,不用我跑一趟——从明天开始,你跟其他员工一样,正常上下班。”

  郑稚初一屁股坐他旁边,说:“你让我来我就来啊,前几天我来,你不还撵我,还没收我车钥匙吗?”

  石故渊从茶几的置物盒里拿出他的车钥匙,抛还给他,没做任何解释——这一周除了公事,私事同样让他焦头烂额:赵铁强如约而至,而石故渊的答案一如当日,这就意味着石故渊身边的人更加深渊薄冰。石故渊警告了石故沨和威廉安生待在城东别墅,不许回来;也完全断绝了和池羽的联系;只有这个郑小公子,让他往东他偏往西!

  于是,他没收了他的车钥匙,将他困在城北小独栋里,通知刘姨密切留意他的动向。不过石故渊没想到,郑稚初好像转了性儿,居然一次都没找过他的那群狐朋狗友,反倒是书房成了他的流连忘返之地。

  因此,今天郑稚初擅自出现在他面前,石故渊没有动气,虽然大半原因是他没力气调动情绪,另外的小半原因,是他刚得知,赵铁强作为被害人亲属,被市局传讯了解情况,出来后匆匆赶回了京城。即便石故渊这个暂缓燃眉之急的消息不过是饮鸩止渴,他还是松了口气。

  石故渊说:“明天你直接去找刘勉,他会给你安排一天的工作,你就在我这儿呆着,别乱跑。”

  郑稚初问:“那你呢?”

  “我明天有事出差。”

  “出差?去哪儿?”

  “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石故渊不以为意地说,“你不一直想尝尝当老大的滋味吗,抓紧时间,争取打败我。”

  郑稚初目光炯炯地摄住他,脑海里翻涌着垃圾桶里那些纸的影像,沉着脸说:“你他妈是去高崎是不是?”

  石故渊没说话。

  “是不是!”郑稚初勃然大怒,饿虎扑食般将石故渊按倒进柔软的沙发靠垫里,“那个池羽就那么好,值得你这么作践自己?!”

  “跟他没关系,”石故渊平静地说,“世界上不可能有无缘无故就长得一模一样的两个人,事情发生在我身上,我当然好奇。”

  “你——你还发着烧呢!”

  “我又不是病秧子,”说着乐极生悲,咳嗽了半天,郑稚初忙松开他的肩膀,给他喷了药,喝了水;石故渊苦笑着说,“至少不是那种卧床不起的病秧子……”

  “你等着,我现在就去订机票,明天我和你一起去——”

  “小初。”

  郑稚初低下头,坠入一双清亮的眼睛;石故渊接着说,“你完全有能力独挑大梁了,我不在,你就得负起责任,公司上下这么多张嘴等着你喂呢。”

  郑稚初不高兴地说:“等先喂饱你这张嘴再说——”

  边说着,郑稚初俯身将石故渊死死压住,朝思暮想的容颜近在咫尺,他感受到一股澎湃而火热的力量在体内奔走,可他只是亲了下他的嘴唇。

  石故渊垂着眼,第一次全无反抗;仿佛少了什么程式,就像马匹走路时少了落下的鞭子,郑稚初不安地打量着他,如同等待发落的囚犯。良久,石故渊抬手揉揉他的脑袋,说:“下不为例。”

  郑稚初猛地抱紧了他,眼泪汹涌而出,发出受伤野兽的哀嚎:“——我到底哪里不如他!凭什么——凭什么啊!!”

  是啊,凭什么,他也想知道凭什么。

  石故渊安抚地拍着他的后背,眼中掩饰不住的苍老伤痕分崩离析。这时门口响起了敲门声,紧接着刘勉和眼圈红红的秘书一同走了进来,看到这架势,均是一怔。

  石故渊不着痕迹地推开郑稚初,冲他们笑了笑:“小孩子,闹脾气呢。”

  失去拥抱郑稚初越过石故渊的肩头,狠狠瞪了刘勉和秘书一眼;秘书期期艾艾把装着粥和药的袋子放在门口柜子上,如临大敌似的转身就跑,不忘顺手带上了门。

  刘勉把塑料袋递过去,说:“石总,您病了?”

  石故渊让他们都坐下,拿出粥吃了两口说:“没多大事儿,你说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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