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死而生_夏隙【CP完结】(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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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完秦明简明扼要的阐述,刑警队办公室的气氛凝固成坚硬的水泥,没见过世面的实习生们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如履薄冰地问:“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十六只眼睛终于放过黑皮本,不依不饶地缠住了宋维斌。

  宋维斌厉声说:“不是告诉你们了,先憋着,嘴都给我把严实点儿,等我请示完戴局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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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完池晓瑜,从监狱带回来的焦虑重新展开触手,向郑稚初的中枢神经漫游;他胃部揉紧,神经释放的信号就像酸臭的黄色胃液,包裹在一块浸满水的脏抹布中持续发酵,沉重而恶心。

  他不想回公司、或回家,去面对残留着石故渊气息的地点——在无人时,他可以坦然承认缺失勇气的烦恼。但他务必得做点儿什么,比如按照刘勉的意思,让许萍立刻办理入职手续;再比如,他不仅得保住石故渊的命,还得保住他的自由。

  郑稚初把车停靠在路边,掏出手机给他远在京城的表哥依鹏打电话,直奔主题:“你最快能弄到哪国的签证?”

  依鹏被他使唤多了,身心俱疲,麻木地说:“什么意思,你要出国?”

  “你管那么多呢?我就问你最快能弄着哪国的!”

  “中国的。”

  “我他妈没跟你开玩笑!”

  依鹏说:“得了吧你,你到底什么时候回家,姑妈天天问你,你不接电话是舒坦了,我可遭殃了!”

  郑稚初理直气壮地说:“谁让你是我哥呢。我在这边儿挺好的,现在腾空的大事小情都由我做决定,好歹是我爸的产业,总不能拱手让人吧。你让我妈别瞎操心。”

  “要我说,趁着石故渊还能干,这两年你赶紧滚回来把大学念完;听姑妈的意思,将来你可是要走仕途的,腾空在桃仙瞅着呼风唤雨,在京城还排不上号,真搞不懂你执着个什么劲儿。”

  郑稚初哼笑说:“我可没兴趣当官,倒是听你这两句话,我看你挺适合的。别磨叽了,签证最快什么时候能办下来?”

  “你要去哪儿啊?”

  “不是我要去——诶,这话我跟你说,你不许学舌啊,我姥爷也不行!”郑稚初酝酿两秒,撑着面子说,“石故渊遇着点儿事儿,当然了,多严重吧,也不见得,我就是想趁这个机会,让他养老去。你懂吧?”

  “我不懂,”依鹏说,“还是那句话,人家干得好好的,你非得跟人家过不去;行,就打你是想借机拉石故渊下马,那人家凭啥听你安排去国外啊?”

  “你怎么越来越婆婆妈妈的了?”郑稚初不耐烦地说,“爱帮不帮,不帮我找别人去,挂了!”

  “诶——”

  依鹏对着亮起的屏幕骂了句“小兔崽子”,这时他姑妈袅袅婷婷从楼上下来,指挥保姆把果盘拿到茶几上,未语先笑:“鹏鹏,你爸什么时候过来?中秋他要去外地考察,今儿个晚上,咱就当提前过个中秋了。这也是你爷爷的意思。”

  依鹏站起来,牵住姑妈的手带到沙发主位上,坐稳当后,他看看手表说:“快了,问过他了,说刚从单位出来。”

  依晴点点头,笑眯眯地说:“刚才给谁打电话呢?”

  “嗐,还能有谁,你宝贝儿子呗,”依鹏说,“姑妈,要我说,这小子越来越不着调了,你得管管。逢年过节不回来就算了,这回干脆得寸进尺,让我给石故渊弄签证——”

  “石故渊?”依晴懒怠地插起一块哈密瓜放嘴里,“我记得小初对他没好印象,怎么这回想到主动帮忙了。”

  “谁说他主动帮忙,他坏着呢!”依鹏将前情竹筒倒豆子,不忘添油加醋,末了说,“……姑妈,我可是尽力了啊,他不肯回来,我又不能把这小子绑回来,您哪,另请高明吧。”

  依晴笑而不语,闭目养神,若有所思。

  到她这个年纪,性、情、爱,均趋向于无动于衷,男人在她眼里,和女人没什么区别;但这份淡漠不是随时间一蹴而就,每个女人都曾是少女,都有过梦幻,幻想公主与王子的童话故事。只是她没有留心,也没有想探究,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不是公主和王子遍地。

  当梦幻行走在绝望的悬崖边,她有两个选择:跳下悬崖粉身碎骨,或者抛弃梦幻面对失去柔光的现实。

  她是依家的大小姐,家族显赫,门第簪缨,她即便妥协,也不会以受伤为代价。于是她对自己下了“提托诺斯”的诅咒:她要活着,活过每一个黎明,尽管身心老去,她也绝不会放手,让郑中天得偿所愿。

  她当然知道郑中天的花边,在那些来去匆匆的男男女女中,唯有石故渊数十年屹立不倒,功成身退,连带着他妹妹鸡犬升天。好在她有一个盟友,这几乎是她诅咒中唯一的慰藉:她的儿子,她的小初,与她同仇敌忾,不仅没有被石故渊的表象迷惑,还看透了郑中天腐烂的本质。

  而这一次,她在依鹏的叙述中,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

  这个世界上,能有谁,比一位母亲,更了解她的儿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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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月中下旬,翘首以盼的新任市委书记,终于在静美秋叶和肃穆秋风中,千呼万唤始出来,抵达了桃仙这座典型的北方城市。

  新任市委书记是中央直接指派到地方,一溜子盘根错节的地头蛇不清楚他的门路,不敢轻举妄动;反倒是书记很活泼,在走马上任的前一晚,叫了市里有头有脸的领导同志到家聚餐,庆祝乔迁,并由书记夫人亲自掌勺,如此一来,再没人好意思说个不字。

  吃完饭,有工作要忙的纷纷告辞,剩下的张罗打麻将;书记还开了个玩笑:“小赌怡情,我们不赌钱,就往脸上贴纸条吧!”

  戴局长怀里揣着下午宋维斌给他的黑皮本复印件,坐书记右边,心不在焉地放水。刑警队的小警员们都能看出来的严重性,他作为局长,更是一目了然;他生气宋维斌自作主张藏起了原件;宋维斌有恃无恐地说:“戴局,这上头没您的名字,我才敢把复印件交给您的,怎么能说是不信任您呢?这东西是个炸弹,怕您危险,所以还是交给咱们刑警队看管吧,人多力量大,刑警不就是干这个的么。”

  “诶,老戴,想什么呢?该你了。”

  戴局回过神来,摸牌的同时带翻一张牌面;书记老顽童似的耍赖说:“翻了不能扣回去啊,就这张就这张——哈哈。糊了!”

  其他三人自然没有异议;待牌过五巡,戴局的脸上已是迎风飘舞,哗哗作响。书记打趣他“伸出舌头就是白无常”,又说:“白无常一见发财,老戴你是要发呀!”

  戴局笑说:“这话可不敢当,我们是人民的公仆,哪敢有发财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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