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为系归舟_谦少【CP完结】(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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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饭没?”我看予舟走过来,问他。

  他摇摇头,仍然看着那一棵靠在一边的海棠树。他不问,我也不解释。

  “爸爸,看。”瑞瑞十分开心地给我看他的成果——他捡起一棵被挖出来的小苗还是什么,端端正正地种在旁边。

  我把小胖手上全是泥巴的他抱了起来。

  “瑞瑞也喜欢种花吗?”

  瑞瑞认真地点头。

  我勾了一下他脸颊,叫花匠旁边的小跟班:“去拿个花盆来。”

  我帮着瑞瑞,把他那棵不知名的小苗种在一个胖乎乎的陶瓷花盆里,瑞瑞十分认真地问我:“爸爸,以后它也会开花吗?”

  “会的。”

  “它也是糖树吗?”瑞瑞口齿不清地问。

  看来我真是对瑞瑞的糖果克扣得太过分了,瑞瑞现在讲到糖就流口水,我告诉他说我种是的海棠树,他就听见一个糖字,管这棵树叫糖树。

  “不是糖树,是海棠树。”我笑着亲他:“爸爸以前画过很多花的,最喜欢画的就是海棠。”

  “真的?”瑞瑞睁大眼睛看着我。

  “真的,下次拿过来给你看看。”

  花匠听见我们聊天,一边填土,一边说道:“这家有几个海棠盆景还不错,先生要的话,今晚就可以送到。”

  “不用,我不喜欢盆景。”

  “什么是盆景啊?”瑞瑞一脸好奇:“爸爸为什么不喜欢盆景。”

  “瑞瑞想知道的话,爸爸教你背《病梅馆记》。”

  花匠大概听过“病梅”,抬头看我一眼,一起住了两三年,我们算是第一次打照面,我第一次发现原来这花匠是个有点年纪的中年人,非常瘦,眼睛倒是很亮。

  “先生是做学问的吗?”

  我笑起来。

  “画画的而已。”

  大概我笑得太嚣张,颜仲看我的神色十分不爽。我回头看予舟,发现他也正看着我。

  “怎么了?”我问他。

  “没什么。”他眼中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的东西,然而他的眼睛像深潭,那点东西很快就沉下去,无影无踪。

  晚上我站在卧室窗口看那棵海棠树。

  月光透过枝叶间的间隙洒下来,卧室里全是斑驳的碎影,我已经迫不及待想去到下个春天。

  予舟洗完澡,也站到我身边。

  “我让管家把书房边上那个房间重新装修,做成了画室,没关系吗?”

  “这是你家,你做什么都没关系。”

  他勾住我的腰,熟练地亲吻我脖颈。树叶的碎影落在他脸上,他的轮廓这样漂亮。

  我试图推开他。

  “予舟,今晚不行。”

  他没停下动作。

  “为什么?”

  “今晚我要临一幅画。”我努力让自己语气显得认真一点:“真的不行,予舟。”

  “哦,什么画?”予舟开始咬我耳朵:“其实我也给你买了一幅画,要看看吗?”

  他的眼睛深邃如星辰,专注看人的时候,简直勾魂夺魄。

  “下次吧。”我竭力挣扎:“今晚真的不行。”

  他在这件事上,向来十分任性,但是今晚霸道得有点过了分,纠缠许久,最后还提出十分过分的解决方案,我几番挣扎,终于脱身。

  真是要命。

  他跟画画,这两件事,向来水火不容,但是又都喜欢肆意地吞噬我的时间,过去我一直让他赢,这是第一次破例。

  还好他不知道我准备用多久时间来临这一幅画——我准备花一个月。

  第二十五章 恩怨

  海棠种下后第三天,我请沐蓁和她的小男朋友来家里做客。

  沐蓁的男朋友于斯年,比她只大一岁,他的老师姓祢,写意山水的大师,跟沐老头一样是当年美院恢复后第一届出来的,两人的恩怨可以追溯到彼此的老师——两个早在解放前就在报纸上打过嘴仗的已故大师。

  前些年沐老头又跟祢老头结了个大梁子,祢老头那年一幅画在国际上拍出了高价,成了个大新闻,本来是好事。但是有个年轻记者,聪明又野心勃勃,采访时给祢老头下了套,问到工笔和写意之间的区别,说是问区别,其实问着问着就问到高下之分了,祢老头的话被断章取义,写成了一篇专访,标题很狂,记者声名大噪,祢老头却得罪许多人。

  其中最生气的,莫过于沐老头。

  有这样的恩怨在,沐蓁和于斯年竟然还能走到一起,本身就是个奇迹了。

  于斯年的性格也像他师父,文静沉默的年轻人,专心画画是好的,不过二十岁而已,已经很沉稳,文质彬彬的,还给我带了礼物来,沐蓁一贯是没大没小,今天因为紧张,更是活泼得过了头,从花园里就开始插科打诨:“师兄,你在花园里埋了金子吗?”

  现在的年轻人也是胆大,沐蓁去年工资加店里分红,悄悄在外面买了个小房子,跟于斯年住到外面去了,跟过家家似的,两个人就过起了小日子。对沐老头说是跟女同学合租,于斯年那边还不知道怎么交代的。

  要是双方长辈知道,估计能气得厥过去。

  午饭也就寻常规格,蒸了条鲈鱼,烤了龙虾,白斩鸡,一盘糟卤的鸡爪鹅掌,加一些时令小菜,一道汤,沐蓁小时候家里养得娇,挑食得很,很多东西不吃,今天像变了个人,差点吃撑了。

  看来两个人的小日子过得挺狼狈的。

  于斯年倒是彬彬有礼,吃饭时不太聊天,等到茶上来了,总算开始说话了:“师兄也是画花鸟的?”

  “我不是早跟你说过了吗?”沐蓁怪他木讷:“我师兄当年可厉害了,美院专业分第一名进来的,比你可天才多了。”

  于斯年不好意思地笑笑。

  确实是个好青年,沐蓁虽然向来聪明,却都是小聪明,专业上根本沉不下心,吃不了苦头,下山猴似的,丢了玉米摘西瓜。于斯年却是恰恰和她相反,看眼神就知道,这人心中有坚定信念,不会轻易被外界影响。脾气也好,不争闲气,沐蓁取笑他两句他压根没往心里去。

  沐蓁平时跟他一起画画,估计受了不少打击,今天有我在这,恨不得把场子都找回来。而且两人确定关系之后一直藏着掖着,这是第一次以情侣身份公开“出席”,恋爱中的小女孩子是恨不能昭告天下的,所以今天尤其活泼。

  “你不知道,我师兄当年有多牛,人称美院嵇叔夜,谁到他面前都是凡鸟一只。”沐蓁笑嘻嘻告诉他:“我们学校那个大画室,只要他在里面,谁都不敢大声说话。不知道多少崇拜者天天守在那,谁也不敢上前搭话。”

  “为什么不敢搭话?”于斯年不解。

  “因为他不理人啊。美院嵇叔夜,你当开玩笑的吗?钟会来了都不行。”

  嵇叔夜就是嵇康,当年嵇康在树下打铁,贵公子钟会慕名而来,带着随从在旁边守了半天,嵇康都不理他,最后还打了个机锋,钟会从此记恨上他,最后找了个机会把他害死了,广陵散从此失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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