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务正业_深海手术刀【完结】(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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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鹿与余程陪严父聊了会儿天,聊的都是医院里的事儿。凌鹿发现严父确实是个不擅长聊天的人,除了学术以外就没有别的话题。难怪严柯见到他爹要发怵,天天回家对着个会提问你的大主任,谁的日子都不好过。

  幸好余程提出凌鹿还要复习考研,否则这尬聊还不知如何结束。凌鹿本来还有些感激,转念一想,余程是个会故意制造“小别”来“胜新婚”的人,他现在不定打着什么坏主意,心里好不容易产生的那一点好感顿时烟消云散。

  余程陪严父离开。临走之前严父叹了口气,对凌鹿说:“严柯就拜托你了。”

  凌鹿瞬间脑补出婚礼殿堂上父亲把女儿托付给新郎的画面,不禁红了脸,用力点点头。他突然感觉严父其实也没那么可怕,甚至还有些和蔼可亲。

  严父开车,顺路送余程回宿舍。余程坐在副驾驶座上,一路都没说话。

  严父察觉到他的异样,关切道:“阿程,你怎么了?”

  余程苦笑道:“师兄,我本来以为你不会同意他们的事。”

  严父叹道:“严柯现在得了这样的病,只要他能好好的,我们父母还有什么不答应?”

  “早知如此……”余程的话只说了一半,声音哽住了。

  “什么?”严父瞟了他一眼,惊讶地发现他眼圈红了。

  余程望向窗外,惨然笑道:“早知如此,我就不该给凌鹿机会。”

  信息量太大。严父猛地一脚刹车,错愕地看着他。

  “阿程,你……什么意思?”

  “师兄,我后悔了。”余程侧过脸来看着严父,神色忧郁地道,“你说,我还能回头吗?”

  第53章

  吵。

  永无休止的啼哭声,令他感到无比烦躁。

  这个东西从诞生起就没有安静过哪怕一刻, 他不禁开始怀疑, 自己刚出生时也这么讨人厌吗?

  不,就连邻居都来问了:小弟弟为什么一直在哭?是不是饿了?是不是尿了?是不是要哄?

  由此可见, 确实是它的问题。

  他不断地告诉自己, 等它吃饱喝足就好了,等他满足了所有生理需求, 或许就会停止哭闹……但此时此刻,这里就是地狱,像一万辆汽车在耳朵里轰鸣, 震得他脑膜疼。

  永无休止。

  因此他选择躲避。既然无法忍受, 那就躲开。

  网吧是一个好去处, 虽然周围的同龄人也很吵闹, 但只要戴上耳机, 听到枪支坦克的轰炸声, 外界那些噪音似乎就消失了。

  桌球房也不错,有同样无所事事的女孩子,等着他炫技耍帅, 然后和他随便做些什么打发一整晚。

  没钱了就去学校,找几个看起来好欺负的家伙,都不需要动手他们就会乖乖拿出钱包。

  ……即便如此,还是感到无聊。

  班主任到家里来谈话的时候,很无聊。鼻青脸肿的小孩带着家长找上门来的时候,很无聊。

  想念书就继续念, 不想念就不去学校,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我当然知道人家会痛,因为我打他了,会痛也是理所当然的啊。

  所以,你们对我不满意的时候,对配偶不满意的时候,对生活不满意的时候,打我,骂我,罚我跪碎石子,用烟头烫我,这都是理所当然的。我被你们生出来就是你们的所有物。

  然后你们发现我是劣质产品,然后你们再生一个出来,把希望寄托在它身上,也是理所当然的。

  其实对我来说无所谓,每件事都有道理可以解释,人类社会就是这么运转的。唯一的问题是,那个东西太吵。

  太吵了。根本不讲道理。

  所以我把它扔进水里,也是理所当然的。

  世界一下子安静了,多好啊。

  一开始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不抓我去坐牢,甚至还帮我隐瞒弟弟的真实死因。当我在书院醒来,双臂脱臼,满头是血,我突然就懂了。

  因为你们已经没有别的孩子了,你们的希望无处寄托。

  你们只剩下我。一个劣质产品。

  你们别无选择,只能爱我,尝试拯救我。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其实书院和外面也没什么差别,只不过这里的人对你的行为反馈得更快更直接。不听话就打到你听,不服气就饿到你服,不让他们满意就逼你不停地做下去。人很快就可以学会如何跟别人相处,如何取悦别人。

  不虚伪不做作,简单粗暴的法则。

  合情合理。

  受益匪浅。

  ……但即便如此,还是感到烦躁。

  ……

  强烈的焦灼感,令余程从梦中醒来。这一次,没有人把手臂压在他胸口,于是他开始思考焦灼感从何而来。

  黑暗中,怀里的人似乎被惊醒,发出了“呜、呜”的声音。余程忽然想不起自己在哪里。他打开灯,看到了标准化的酒店房间。身旁是一个浑身伤痕、手脚被缚的年轻男孩。

  余程看了很久,才想起来这是他在网上约的奴隶。

  他是第一次玩这个,不太熟练,对方大概也不满意。

  【景物描写……】

  余程揩去他的眼泪,忽然间明白了自己的焦躁从何而来。

  是失控感。严柯的行为,严励对凌鹿的态度,让他意识到事态正逐渐失去控制。

  他正在失去对严柯的控制。

  因此他会找来这样一个男孩子,把内心的焦躁全部发泄在他身上,稍稍填补一下控制欲的缺口。

  合情合理。

  想通了这一点,余程忽然平静下来。他把精疲力竭的男孩从床上抱起来,走进浴室,轻柔地为他冲洗身体。

  男孩虚弱地躺在他怀里,像一个无法反抗的受害者,令他感到很安心。

  “你怎么这么狠。”男孩小声抱怨,“我差点就死了。”

  “对不起。”余程吻了吻他干涸的嘴唇,柔声道,“下次不会了。”

  翌日。

  严柯睡到中午才醒来,脑袋里还是昏昏沉沉的。人倒是没那么难受了,只是还有点发烧。

  他去厨房找东西吃,看见灶台上有一大锅白粥。他盛了一碗出来,凉凉的喝下去很舒服。刚喝了小半碗,突然听见开门的声音。严柯回头一看,是小鹿。

  “你怎么回来了?”

  “我买了点肉松,还有搭粥小菜。”凌鹿把手里拎着的袋子放到桌上,关心道,“你烧退了吗?”

  严柯心里一暖:“好多了。粥是你煮的?”

  凌鹿不好意思地点点头:“第一次煮,不知道有没有煮好。”

  “挺好的,谢谢你……对了。”严柯想起什么似的,起身进屋。很快又走出来,手里拿着一把车钥匙,“这个给你。”

  凌鹿看到那上面的BMW标志,不由一愣:“这是你车钥匙?”

  “嗯,备用钥匙。你拿着,以后你下班早的话就在车里等。天冷,别冻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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