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劲帮她擦了擦泪,又对时然说:“小然,你先别那么快做决定,再好好考虑考虑,你不想告诉别人,那我们就帮你瞒着,你不想让你爸知道,我们也可以帮你联系最好的医生,费用的问题不用担心。”
时然抿着嘴没有答应,只是岔开了话题,“庄哥,可以帮我把住在君町那位朋友接过来吗?他是我在美国的主治医生之一,他可以照顾我。”
庄劲应了声好,纪田田这才想起他浑身触目惊心的伤,“小然,你只告诉我你去了美国,为什么不说是治病?背后的伤又是怎么来的?连我都要瞒着了吗?”
“田田姐,对不起,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时然声音满是疲惫。
纪田田别过脸,没有生气,只有心疼。
“小然,为什么不想让贺钧知道?”庄劲突然问。
时然嘴角扯出苦笑而不自知,“我不喜欢他了,让他知道做什么,不要来烦我才好。”
“你昏迷的三天里他一边找你一边调查那起事故,以他的能力,找到这里只是迟早的事。”庄劲说。
“等我好一些了,就出院吧,随便找个地方一个人过也是很好的。”时然笑了笑,“庄哥,田田姐,你们不用太担心我。”
第12章
时然安静的蜷在被子里,不知道外面是白天还是黑夜。
他可以对别人说他没事,他可以对别人说不爱了,可是他要对自己承认,他想贺钧了,一如那六年间在异国他乡的病床上想他。但他现在失了眼,是累赘了,不能继续粘着他了,就应该让贺钧去选择一个更好的。
他害怕一秒一秒疼,不想孤独打针吃药,没想到这一直是他生命中的不可避免。
他想起有一年生日,程素媛让贺钧带他去香港玩,正好碰上一个歌手开演唱会,他们也去听,人山人海欢呼着跟唱,他只听出了一句‘我就似被世人常厌弃,并未可拥抱一瞬间相恋趣味’,当时他还小,不明白什么叫被世人厌弃,只觉得自己被妈妈抛弃在人间已经是最大的苦,现在他懂了,一个人始终是自己真情实况的受难者。
同是一室黑暗。
贺钧把他的小太阳弄丢了。
冰冷的书房里,贺钧靠着椅背,面色阴沉,静静等着消息。
他让人找了三四天,无力感几乎要将他压垮,也是这时候才知道,他不是万能的,他连喜欢的人在哪里都找不到。
时然上一次离开,突然而决绝,毫无预告,他从医院醒来才得知,人是要追的,可结果是什么,只换来了时林生告诉他的‘时然不想见你’。一句话便将他打入地狱,停止了寻找,停止了想念。
六年过去,时然回来,却又一次消失,他又一次找不到。他只能悔恨自己不在他身边,悔恨自己一次次推开他伤害他,悔恨自己成长得还不够强大。
他那么想知道结果,多等一天就多一分害怕,但内心的茫然和慌张不能出来作祟,他要尽快找回他的宝贝。
等待许久的电话终于打来,贺钧沉默着听完,内心的猜疑得到证实,眼里隐隐透着嗜血的光。
“证据存好,接着找人。”贺钧挂了电话未停片刻,抓了钥匙直奔孟家。
贺钧直闯孟亦书房的时候,对方似乎早已知道了会有这样的一天。
他前一刻还在书桌前整资料,下一秒就被贺钧踹到了地上。后者发了狂似的朝他猛击而来,最后大手狠狠掐着他的脖子一字一句的质问:“时然在哪里。”
在得知司机没能带着时然一起坠崖后他就知道,留了太多证据,他没法藏了,只是没想到,贺钧竟然真的对他如此无情。
“时然死了!早就死了!你不是找不到吗?因为我让司机把他推下山了啊。”孟亦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形容狼狈,却笑得像个最大的赢家。
“他不会死!”贺钧眼中怒气起伏,声音冰冷至极,“当年在祠堂他没死,你竟然还敢动他!”
“哈哈哈哈,”孟亦痴迷地看着他,语气间满是得意,“你昏迷是我弄的,祠堂的火是我放的,可带时然过来让他看到的是林楚!我从没想伤害你啊,一开始只是想让时然受伤,让你因为我救了你而对我好,没想到火势控制不住了,全都混乱了。是,我是骗了你,谁让时然他爸瞒了所有人把他弄到国外了!谁让时然自己不肯说!这么好的机会,我为什么不用?”
“你怕他告诉我,才要杀他,是不是。”贺钧神色冷漠,手上力道加重。
“是,不全是,”孟亦咳了两声,忍着腹部的剧痛,脸上依然带笑,“要怪只能怪你自己,一开始不理他多好,让他自己慢慢死心,就算你不喜欢我,也要照顾我,我们就这样一直过下去不好吗?可是为什么后来你要对他心软?他喜欢你,我的喜欢不比他少!他缠着你粘着你,我也会!凭什么你对他好?他一个没妈的人凭什么!唔……”
贺钧一瞬间怒气暴涨,把他提起来往窗台上撞,“你连提他的名字都不配!”
“时然心里一片明光,可你内心早已黑暗腐烂。你不只是病态的喜欢我,你也一直在嫉妒他,你爸妈让你拥有了一切,你却不够满足不够开心,你嫉妒然然没有母亲却仍然过得很好,你嫉妒他受了伤也依旧活得明媚。你永远得不到他内心拥有的东西。”贺钧将他看得透彻。
孟亦的笑容僵在脸上,伸手去攀他的肩膀,“我错了,我知道错了,对不起,贺钧,对不起,我喜欢你,你别离开我,我向他道歉,我向他赔罪,对不起,你别讨厌我,我改,我改好不好?”
“时然在哪里!”贺钧甩开他的手,大声问。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说不定他像那次一样走了呢,他又不想见你了呢……他没死,我们别找了,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孟亦求着他,“啊――”
贺钧面无表情地卸了他的右手。
“是这只手放的火?是这只手把时然推下泳池的?是这只手联系别人去杀他的?还是这只手?”贺钧又卸了他的左手。
“啊――贺钧,不要,我错了――”
贺钧又将他扔到地上,“再问一次,时然在哪里。”
“啊――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只知道他被人救了,但不知道是哪边的人,也不知道他在哪!”孟亦如同废人般被随意丢弃在地,动弹不得。
贺钧知道时然被救,脑海里稍稍松了一点弦。
他猛击了一下孟亦的肋骨,冷声道,“他身上有一道伤,我就弄断你一根骨,他说一次疼,我就让你生不如死。”
孟亦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
“你让你爸对不起他身上那块检徽,但孟叔自己恐怕也没多清廉正直。然然背井离乡六年,一个人治病吃药,今后,你就和你爸在牢里过吧。”说完贺钧从他身上跨过,大步离去。
孟亦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突然就流着泪笑了,他喜欢了这么多年的人,刚才是真的想杀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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