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陆桓的本意, 他只是想用陆钧最近找人算出来的十位数财神儿媳来逗逗沈浚齐,没想到沈浚齐却提起了这样一件往事。
他们很久没有说过这件事了,只要沈浚齐不主动,陆桓绝对不会提。
现在,陆桓也并不想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他说:“看来你父亲很有先见之明。”
沈浚齐说:“嗯。”
他把头靠在陆桓的肩上:“总感觉时间过得太快了点。”
痛苦的日子总是漫长的,而快乐的时光却如流水一般,哗啦啦的就过去了,有些时候沈浚齐也在想,这些快乐会不会是是一个水缸,倒出来了就没了,后来又自嘲自己过得太幸福了,才会有这种烦恼。
居安思危更像是焦琴会做的事情。
也许是经历过一夜之间失去丈夫和家庭,焦琴现在极其有危机感,不论是回娘家,还是关心沈浚齐。
只不过焦琴已经很久没有联系过沈浚齐了,每次都是沈浚齐电话过去问个好,焦琴才会和他聊几句。
从庙里回来后,他就给焦琴打了电话,说给飞飞求了平安符,问什么有空他送过来,焦琴说现在很忙,要等上一段时间。
沈浚齐问:“需要给飞飞请一个阿姨吗?感觉你最近工作特别忙。“
焦琴说:”没事的浚齐,工作我可以带回来做的。“
沈浚齐问:“我听说节后房租一直在涨。”
焦琴明白他的意思,说:“没事的,浚齐,我的工资租房生活都绰绰有余了,马上飞飞上小学,负担就没那么重了。”
沈浚齐说:“好吧。”
焦琴突然叹道:”以前打电话,总是我唠叨你,现在换成你唠叨我了。“
沈浚齐说:“嫂子,我们是一家人。”
这话是焦琴很久前给沈浚齐说的,那时候的沈浚齐,每天活在痛苦和绝望中,焦琴心里着急,每天都想办法去安慰他,开解他,现在沈浚齐渐渐从绝望中走了出来,反倒是焦琴绝望了。
春节前她给沈浚齐的那一通电话,并不是她心血来潮的提醒,去年年底,她一直在清理家里那些资料,虽然所获不多,却依然查到一些蛛丝马迹。
在沈家出事前,焦琴在自家的房产公司做财务,家里的公司和哪家公司交好,又和哪家公司交恶,她心里大概有点谱,然而她在留下来的资料里,却看到一本有些异样的企业之间拆借资金的明细账。
异样并不是来自于数据,而是另外一家电器企业——沈国峰当年把钱投入房产,第一次遭遇危机,正是因为和这家电器企业互保向银行借款后,这家企业的资金被套牢,把自己拉下了水,差点把家业毁在了手上。所幸当时那位老战友及时出现,自此之后,这家电器企业一蹶不振,沈国峰和老板的私交也因此断了。
这些频繁的资金来往的时间是在前年的年中,也就是沈国峰决定竞标新城港口的时间,因为新城港口对企业资产有要求,沈国峰当时到处找资金,不可能会有空闲的时间和金钱去理会这家曾经差点坑了自己的公司。
除非,是这家公司和当时沈国峰竞标新城港口的事情,产生了关联。
焦琴故意拿着这本账本去问了钟乐明,钟乐明说:“我是个医生,看不懂这些,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焦琴问:“乐明,俊杰和我公公真的就没有交代一些事情吗?”
钟乐明说:“事情发生得那么突然,他们是被逼着跳楼,不是自杀的,哪里会有时间交代?”
被逼着跳楼的。
简单几个字,钟乐明就戳中了焦琴的痛处。
她曾经担心沈浚齐会想不开,在他面前无数次的说过,人只有活着,就一定有希望的。
这话,也是她在梦里向沈俊杰说过的。
沈俊杰肯定不想死,他有家庭,有女儿,沈国峰也肯定不想死,他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被那些地痞流氓逼着跳楼,大概是他这辈子最大的耻辱。
焦琴不甘心,又去找了几次钟乐明,她问得直白,钟乐明却每每避开这个话题,或是担心飞飞失去父亲,会不会有什么心理问题,又或是关心焦琴,劝她好好休息,他总是有理由来回避这个问题的,甚至他更愿意和焦琴聊工作。
第六感让焦琴觉得,钟乐明肯定是知道什么的,可是看样子,是打听不出来了。
焦琴担心会影响沈浚齐,只有独自一人去找那家电器公司的线索,过了元旦,新年的气息越来越浓了,可是焦琴却依旧背负着过去的一切,在街道上来回穿梭着,她要上班,要照顾飞飞,要调查真相,因为春节缺钱,她还请钟乐明帮忙介绍,代了两家公司的账。短短一个多月,她瘦得脱了形。
就在她濒临崩溃的时候,她得知那家代账的公司里的一个出纳,正是从那家电器公司辞职的。
焦琴花了一个月的工资,给她送了一份高档的护肤品,那个出纳收下了礼物,说:”当时是找老沈总的公司借了不少钱,不过是为了公司的运转,和老沈总新城港口的宏伟蓝图没关系。当时为了向老沈总借钱,我的前老板天天吹嘘老沈总,老沈总还是挺吃这套的,除了公司借款,个人还借了不少钱给他。”
个人??
焦琴完全没料到:“个人借了钱?”
出纳好奇:“难道你们不知道吗?这钱难道没还?”
焦琴摇头:“我公公留下来很多东西,我都没找到,我不知道还有这些私下的借款。”
出纳说:“难怪我前老板那时候天天想翻墙去老沈总的家里找借条,原来没还。”
她自己先哈哈哈笑了起来,笑完又说:“你可以去找找啊,万一找到了,还能救个急,钱可不少呢。”
焦琴苦笑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不过这事给她了一个启发,离春节还有一个多星期的时候,她决定回沈家被收走的房子看看。
这个事情白天肯定不太方便,头几天,焦琴先去查探了一下保安和摄像头的情况,然后在一个下着大雨的夜晚,哄睡了飞飞,披着雨衣独自一人去了那里。
仅仅过去了一年多,这座价值千万的别墅,就从热闹变成了萧索。
老战友的到来,是沈国峰的第二春,那时候每天上门来的人不计其数,家里的果品烟酒堆成了山,而如今,这里除了杂草,却什么都不剩下了。
焦琴花了大半个小时才进了门,这座别墅现在已经是空荡荡的一片,回来后她听家里的老阿姨说过,当时高利贷把家里值钱的家具和电器都搬走了,焦琴小心翼翼地踏进门,鞋子踩在破碎的地砖上,咔哒咔哒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房子里回响着,她的心里突然有些发毛了。
她是不是——不该来?
手电筒惨白的光照射下来,她的身影落在墙壁上,被拉长了无数倍,焦琴被雨衣闷出了一声汗,汗湿的衣服贴在肉上,一阵阵发凉,她走到弯角处,白光赫然一转,扫过了窗户边,隐约间,一个影子从窗户边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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