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电话打到陆校,张司令亲自要人了。
1935年春夏之交,杜云峰和宋书栋两个人背上行囊上路了,去了十分陌生的云贵地区。
当时剿匪正如火如荼,杜宋二人到了军队里,连个像样的长官都没见到,就直接接到命令上了阵地。
从班长做起,带着小兵往上冲,宋书栋扛枪跟着,一次次有惊无险的挺了过来。
纯粹的追击之旅,那流寇队伍早就被打散了,就剩下一伙顽固的东逃西窜。杜云峰出了云贵,追进巴蜀的时候,就火线提拔成营长了,东西不是白学的,几场遭遇战,他的营调度有方,硬是把敌人逼得走投无路了。
身为北方人,见过高山大河,却还是被眼前的巴山蜀水给震撼了,杜云峰枪管顶了顶帽檐,说这山可真他妈的险,得长翅膀才能飞过去,我看这帮该死的能撑到啥时候,宋书栋说这叫“蜀道难,难于上青天”,杜云峰坐在吉普车里夸,说的真好,宋书栋说李白说的,杜云峰问哪个班的
宋书栋摇摇头,杜云峰虽然认了字,也读了理论书,但是少年时没学过的那些文化是彻底补不上了,时不时的要粗陋一番。
山再高,人还有脚,为了活命,那余匪也是豁出去了,常年冰封的雪山就往上登。
穷寇不好追,杜云峰盘算着怎么减低己方的伤亡,还能把对方消灭,就在这时上峰来了命令,只管轰,轰到荒无人烟,鸟不拉屎的地方去,让这些成不了气候的残匪自生自灭去。
大人物考虑事情很宏观,只要不是威胁自身的政治力量,根本入不了他们的眼。
宋书栋很高兴,觉得终于可以歇一口气,不用屁颠屁颠追着跑了,那都是汽车走不了的路,一车一车的运兵绕路围追堵截,他颠的天天吐,一张瓜子脸都从南瓜子变成葵花籽了。
杜云峰却在暗地里摇头,他说:“斩草要除根。”
“没啥好担心的,”宋书栋宅心仁厚的说,“他们都打散了,没多少人了,去掉伤的病的,还能有战斗力?”
杜云峰盯着阴云密布的天空,也问自己是不是想多了,不过他很快否定了怀疑,他很肯定自己的看法:“这么高的山这么宽的河都死不绝,一旦挺过来就更不好对付了,那时候再收拾就麻烦了。”
宋书栋似懂非懂,看看他,又看看天,觉得杜云峰可能是过于谨慎了。
军人的天职是服从命令,他们围而不打地一路跟进了大西北,这一路他们还结识了很多战友,黄埔是一张很有团结力的招牌,凡是里面出来就终身带着黄埔军校的天职感和荣誉感。
桂系、川军里都有同僚,师兄见了刚毕业的师弟自然亲切照顾,除了回宁地区的马家军那边自成一块,没有黄埔系的人,杜云峰豪爽爱交际的性格帮了大忙,这一路仗打了个朋友遍天下。
作为中央军的小营长,他屡立战功,进了西安遍风尘仆仆的去拜见张司令。
彼时张司令刚刚从西宁县视察回来,那边很是有些海拔,特别是一些山上垭口地区,有点空气稀薄的意思,张司令一行人飞机来去,本来不该受罪,结果张司令身为北方人却是一点海拔见不得,甫一坐上汽车去阅兵,就缺氧了,脑袋塞了棉花似的不痛快,本打算在马帅的馨庐小住的计划取消,连滚带爬的赶回西安了。
回到西安司令部,就感觉天也对了地也对了,喘气都顺溜了,就在全都对的时候,杜云峰一身戎装的登门了。
他人精神,一身军官服装更显得宽肩窄腰大长腿,那棕红的武装带柔韧地斜肩而过,把整个人衬得腰背挺直,连短毛茬的寸头都昭示着他正是生机勃勃,年轻有为的面貌。
鞋跟磕出脆响,他一个立正,敬了标准的军礼,白手套挨着眉骨,眉眼乌黑,神采奕奕,膛音洪亮道:“报告,司令好!”
张司令这个喜爱就甭提了,这可是他推荐给黄埔的人才,眼前这个仪表堂堂的男子汉,就是当初街边恶斗的小混混。张司令打量着杜云峰,自豪极了,这匹千里马可是他看上的,挑出来的,扶着走上正道的。
“好好好,”张司令拍拍他的肩膀,让他坐下说话,“你这仗打的好,我就是让你多历练历练,没让长官照顾你,你小子还真能做出成绩来了。”
他塞进部队里的人,即使是拐了几道弯,哪有不透风的墙,杜云峰的长官上报佳绩的时候就在英勇表现的名单上,把杜云峰列到醒目的位置,自己下属好了,也能显示自己领导有方嘛。
张司令是典型的二世祖,想不了那么多,他不似他老帅的爹,是从泥土里滚出来的,生于草莽,起于强梁,魑魅魍魉都见过。二世祖的他简单得多,不去计算他的提点,和杜云峰自身才华到底是鸡生蛋还是蛋生鸡的关系。
反正这匹千里马是、妥妥的是他的爱将了。
“司令谬赞,”杜云峰沙发上坐如钟,此时已经摘掉雪白的手套,双手放在膝盖上,他目光炯炯的望着上峰,“卑职能有今天,全靠司令提点教导,能在司令麾下杀敌报国,卑职荣幸之至,定然全力以赴,不敢有半分松懈。”
一句话,正中靶心,张司令心里这个畅快。
“你好好干,”张司令顺势教导对方,“你有才华就尽可施展,我张某人是爱才之人,绝不屈才,小伙子你的前途可全在你自己手里喱!”
杜云峰起身立正,领命似的站得笔直:“承蒙司令厚爱,才华不敢说有多少,卑职满怀报国理想和一腔热血,卑职的理想是杀光这片土地上的日本鬼子,哪怕要肝脑涂地也再所不辞!”
“好!”张司令听到这句终于安奈不住了,霍的站起身,激动得来回走了几步,“如果每个兵都有你这样的决心和勇气,我们还愁有家不能回吗?”
他感慨良多,眼睛都有些红了,用力地拍杜云峰结实的后背:“好样的,跟着我,我们肯定有机会回去。”
“卑职感激司令的知遇之恩,定当跟随鞍前马后,效犬马之劳。”
有贵人指路,自身又上进,适逢张司令大力整编第二十九军,杜云峰不到一年的功夫就提拔成了团长,可谓是青云直上。
宋书栋自然也不差,杜云峰任命他为团参谋,不用去烟熏火燎的战场,只是在司令部里履行作战形势分析,信息交流等行政类的工作。
西北天气炎热少雨,昼夜温差却大,入夜凉风吹进来特别舒爽。
可是他们却很热,宋书栋骑在杜云峰身上汗如雨下,及至一泄如注要倒下的时候,杜云峰起身,就着相连的姿势把他顶在床头,操弄一番之后,把枕头叠在身下,将对方摆成跪趴的姿势。
月色朦胧,宋书栋侧脸俊俏而模糊,刚好和杜云峰心里的形象重合。他近来时不时的想起以前的一些记忆碎片,那张脸也越来越清晰,他觉得像宋书栋,但感觉越来越不对。
宋书栋长得斯文,论外表,在团里绝对是数一数二的,但是杜云峰却总觉得梦里那双眼睛的美才直击他的心房,那是一种锋利的美,带着男子的英俊与杀气,美得很有进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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