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行_金箍棒不棒【完结】(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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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不是那个时候了。

  不过他不想和杜云峰解释这些,如果不是担心贺驷他不会给杜云峰打电话。

  他只是说:“贺驷如果真有个三长两短,我不会轻饶了你的。”

  对方没解答疑问,杜云峰按捺不住了,他不顾宋书栋的目光,直接提出要求:“周澜,我要见你。”

  可惜,周澜没有听见这句话就挂了电话,他急着去找贺驷,杜云峰好好的,不需要他操心了。

  将近深夜的时候,四处都找不到人,李国胜忽然一拍脑袋想起贺驷租的那个小破宅子。

  周澜骑马换汽车,带着认路的李国胜直接进了保定城。果不其然,贺驷的宅子,大门都没关,撩开里屋门帘的时候,只见黑灯瞎火的床上躺了个人。

  “团座,班长真在这。”

  黑暗中摸到灯泡打开,勉强照亮了里间。贺驷胸口缠着布,人歪在床上,意识不堪清醒,周澜拍他的脸,他就眼珠睁开动了一下,认出了周澜,还恍惚的笑了一下,随即又睡了过去,或者说昏了过去。

  李国胜扯开纱布看,随即抬头,叫了一声团座。

  周澜一瞧,那长长的伤口浸满了刀伤药,但可能是被雨水泡坏了,伤口并不愈合,而是向两侧翻开,露出血红粉白的人肉。

  幸好开了车来,赶紧把人送去了医院。

  保定城不小,而是没几家像样的医院,医生一看到开始发炎的伤口就只摇头,周澜赶紧从团里调了军医过来,还带了几支盘尼西林。

  这些药现在很紧俏,团里也不多,本来是针剂,现在好几支一起扎到大药瓶子里挂水。

  军医最经常处理的就是各种外伤,胸口的伤口重新消毒缝合针脚细密,并不难看,等以后拆线了,只要长平整,也不会太狰狞。

  当然了,和贺驷一身伤痕累累的疤痕比起来,这道真的不算什么。

  那道肩胛骨上的,是被人暗算的,赵长江的营在察哈尔叛变,想拿了周澜跟日本人邀功,暴动中,贺驷用后背为周澜挡了一刀。

  胳膊上有烫伤,那是冰天雪地的冻伤,本来不严重,可是天太冷了,树枝引不着火,贺驷便暗暗的抽了里面的棉絮做火引子,一来二去,周澜是温暖了,贺驷却冻伤了,没法医治,只能草草的挖了快坏肉下去,用烧红的匕首消毒。

  其他小伤不计其数,当然还有两根肋骨断过,那是周澜的杰作。

  贺驷呼吸均匀,周澜望着他,直到黎明光线照进病房。

  贺驷伤了累了都不叫,这次为什么就走了呢,受了这么重的伤都不回自己身边,都不跟团里求助。

  那就是真的伤到心里了吧。

  本来只是想让他放下,他却一直当真,就真的伤心了。

  当着李国胜等几个警卫班的面,周澜默默抓住了贺驷的手。李国胜登时一闭眼,挥挥手带人出去了,临走关好了房门。

  贺驷的手掌上都是茧子,当然,周澜很清楚,因为贺驷抚摸过他无数次。

  一片安静中,他想,手心手背都是肉,杜云峰是他的掌心,贺驷呢,已经慢慢活成了他的手背。

  他欠杜云峰一条命而已,他能还得上,而感情这东西,他不欠杜云峰的。

  贺驷什么都没要过他的,老老实实跟着他,一心一意的对他好,贺驷不欠他什么。

  只有他欠贺驷一份感情,常年的欠着,不肯还。

  伤口的感染治疗得当,很快就好了,贺驷也是个糙人,三五天便能走路出院了。

  可惜这时候北平开军事会议,周澜不得不动身提早启程,便嘱咐李国胜把贺驷带回养伤。

  贺驷回到团部,也不去周澜那边,一直呆着警卫班,他那帮兄弟倒是对他不错,端饭送水,伺候自家大哥似的随叫随到,让他省心不少。

  可也有不省心的事,那个马国祥自从知道贺驷回了团部就不往这跑了。

  团座不在,他才不吃这眼前亏。

  但是他也没闲着,隔三差五的往团部送点小物件,什么鹿茸啊,海马啊,有一次还送了个特别精致的木盒,警卫班好奇打开一看,好长一根鹿鞭。

  贺驷看了就上了暗火,然后没事找事的把送东西的兵揍了一顿。

  周澜在北平,不知道他后院这么热闹。

  他是不想来的,特别是杜云峰说想见他之后,这样他很不好躲。

  他倒不是真怕杜云峰在会场上就把他杀了,其实在他眼里,杜云峰没有那么可怕,更多的,他还是那个多年前土里土气的冲动孩子,是占山为王的暴躁青年而已。

  说白了,若是不爱了,对方不论是旅长师长还是军长,在他这,都永远是个下人的孩子。

  可就是因为这份爱断不干净,他才不想招惹,贺驷又那个样子,他不能爱了一个,害了一个。

  不过他担心的会场上遇见杜云峰,这个担心错了,因为就没等到开会。

  去北平前,他先回了一趟天津家里,上有老下有小的,好几个月没见到了,他得回去看看。

  彼时,天津市长的职位是张廷谔代理的,但是张市长本人是盐务一行发家的,上任之后也一路开生意的绿灯,就被人告到了南京,一时舆论哗然,他不得不引咎辞职,新来了一位程市长。

  程市长新官上任没有多久,正是熟悉各个行业的时候,他有个美貌而爱交际的女儿,样貌比当初津门的赵四小姐还要靓丽时髦,还有留洋的才学,在交际场上很能为父亲助一臂之力。

  那天程家千金在利顺德举办了别出心裁的舞会,说是西洋学来的新玩意——假面舞会。

  跳舞大厅里是新装修的弹簧地板,格外受摩登男女的喜爱。当然了,程家邀请的可不是以摩登为标准,那都是各个行业的才俊,各霸一方的“老头子”们不爱跳舞,可是老头子的女儿、干女儿们可是好场面的。

  进门的宾客都领了各式面具,周澜是被侯代英拖来的,侯代英本来是要和陆白尘一起来,可是陆白尘是钱串子转世,当天下午正好有个英国大客户要见,就死活都不肯去跳舞了。

  侯代英闲不住,恰好周澜回津,他就生拉硬扯的把人拽上了汽车,推进了舞厅。

  周澜穿得随意,只是一条西裤陪一件卡其色的衬衫,身上除了一对钻石袖口闪闪发亮外,再无一件璀璨的物件,不过侯代英却开他的玩笑“周兄,你说你是个当兵的,别人都不会信的,你看看你,活脱脱一个大学青年的摸样,哪有点摸枪的架势?”

  周澜笑笑:“我就陪你来转转,又不是给你当保镖,你要什么架势”说完随意领了一个面具,罩在脸上。

  他俩一前一后往里走,侯代英倒是流气十足,像个跟着自家少爷外出的跟班。而他的面具也应景,是个憨态可掬的棕熊。

  虽然是下午,可是落地窗帘遮挡得十分严实,营造出夜晚的气氛,周澜的面具是红色的,眼角上翘的火狐狸,只能遮住半张脸,从翘翘的鼻尖以上盖住,露出斯文秀气的下巴。

  舞池里年轻人多,年龄大点的不戴面具的都是不打算跳舞的,各自在卡座里交谈喝酒。周澜和老一辈的不怎么打交道,和候代臣一样,都是“老头子”眼里不守规矩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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