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权宜之计,”贺驷跟着他上楼,这房子平时留人,有人定期打扫,干净整洁,只是春天刚到,外边的草坪没人打理,略有杂乱,是个缺少人气的样子。
他说:“这个宅子大,老太太住起来也更宽敞些,我调一些警卫班的好手来,看家护院,不会出大事的,你也可以安心。”
“嗯,”周澜点头,这时已经到了二楼,转动把手,他直接进了书房,“这以前是我的书房。”
“我知道,”贺驷跟着他进来,“我以前来过,杜云海带我来的。”
“哦,”周澜想起他在关外时,确实让贺驷来过英租界这个家,那时候云海还在天津念书,这边洋房大,全家都住这边。
“云海以前一直在这边,”周澜从最下面的抽屉里翻出藏了许久的雪茄,放在鼻子下边闻了闻,“好像还不错,来一根?”
贺驷走上前,从木盒子里抽出雪茄,取了火机慢慢的烤,上等雪茄的香味便慢慢升腾而起。
屋里弥漫出历久弥醇的草木香。
“云海去了北平实习,过几天回家,”周澜看着贺驷烤雪茄的手,把和姨娘的承诺说了出来,“我想把云峰找回来。”
贺驷神情专注的烤着,过了好一会儿,才“嗯”了一声。
“他总不回来,我娘惦记他,她年纪大了,我不想她留下遗憾。”周澜边说边观察着贺驷。
他有一颗坚硬倔强的心,只有那么一点点柔软的面,今时不同往日,他朝对方打开了那一部分。
贺驷烤好了烟,自己吸了一口,火头正好,烟煴的氛围里,他抬起眼望着周澜,“烤好了,要吗?”
调转烟蒂,递上雪茄,那边还有他咬过的淡淡牙痕。
周澜微微一笑,并不伸手,只是垂下眼。
雪茄最终放进嘴里,贺驷的手似有似无的刮过他的唇。
英租界这套房子非常宽敞,而且后院还有个两层的洋房,以前做过烟土库房,现在的土货生意都是直接上了码头进陆白尘的库房,方便也更安全,毕竟陆白尘是侯代英的朋友,还没人敢这对侯家兄弟不敬。
库房收拾一番,二层的小楼驻扎进二十多人,连华界那边的警卫班都一并搬了过来。
这些都不用周澜操心,贺驷很细致,安排妥当,不仅如此,还请工人重做了雕花铁栅栏,花样还是按照原来的样子,只是加高了许多,每根顶端竖起尖尖的黑色标枪,美丽又锋利。
他忙他的,周澜去拜会侯厅长,天津此行需要解决的事情很多,积压了小半年,件件都得亲自出面。
烟土和军火出天津很顺利,过了沧州开始举步维艰,短短一段到保定的路,沿途都要打抽风,成本倍翻,这生意都快做不起了。
与候厅长私人会面商谈了一下午,也未能有大进展。侯家长兄原本就已经尽心,从码头来的货,天津一路从未出过差错,可是出了远郊,警察队伍就起不了什么作用了,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不过候厅长最后提了个建议——
往沧州方向去,正是杜旅的驻扎地,凭着旧交情,候厅长真心建议说,这对杜旅不是难事。
“生意就是生意,周兄,不必太讲人情,划得来就做,划不来就算了。”
周澜不置可否。
第89章 两处闲愁
第八十九章
晚上和侯家两兄弟以及陆白尘凑了个局,去利顺德吃了顿饭,然后开了包厢打牌,侯代英叫了德春戏班的新晋小生和当家小花旦陪场子,被侯家大哥呵斥为胡闹,还被陆白尘一顿嫌弃。
“好好好,反正我里外不是好人,”侯代英举双手投降,叼着烟嘻笑,“图个人多热闹嘛,大哥你总这么绷着不累?”
候代臣:“滚蛋。”
“慕安兄呢?”侯代英转脸,忙里偷闲的躲着陆白尘的巴掌,“小嫂子不凶悍,出来玩玩也没关系嘛!”
周澜挫着牌,只是淡淡的瞟了一眼那小生:“我不好这口。”
侯代英闻言,揽过小花旦的腰肢,往他身边送,那小花旦也是这场面见得多了,知道自己的作用价值,顺着力道就跌坐过去。
周澜很绅士的往后一靠,那小花旦就落英缤纷的进了怀里,刚好被圈住。
捏起下巴,他垂眼欣赏了一番,“长得不错,”周澜说,说罢拍拍对方的屁股,“起来吧,”他说,“我更不好这口。”
“诶,”侯代英以为他看不上这俩,就探头过来,“慕安兄,你这眼光忒高,你仔细看看,那脸蛋,那身段,可是顶哏的哦!”
陆白尘不干了,上来拉扯侯代英的衣领子,“你还有完没完了,身段怎么了?你试过了?”一瞥眼看见侯家大哥正眼正看自己,他还是有些忌讳,悻悻便要拿帽子走。
侯代英真冤枉,肉不是他吃,骚却惹了一身,想着有男有女,总能入得了那两人的眼。
他大哥,几十年如一日的守着身体不好的糟糠之妻,虽说不离不弃让人佩服,可是男人嘛,不当和尚总那么苛刻自己,不痛苦?
至于周澜,那是实打实的朋友,这些年来往密切,除了知道他家里有那么一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女人,还真没见他和红尘场子哪位交往甚密,至于他钟意男女,还真是个谜。
这会儿他也顾不上,赶紧好言好语的去哄陆白尘,周澜拿出一叠钞票,递给那对小粉嫩的人儿。他说:“出去吧,今晚不用来了。”
那二位白得了钞票,又不用使力气,捧着打赏千恩万谢的出去了。
侯家大哥其实最看不得弟弟和男人乱掺和在一起,不过顾忌到陆白尘的地位,和他弟弟的面子,也不好当场发作,总之牌打了没多久,大哥便面色不善的先走了。
“我这是图嘛?”侯代英一嘴津片子口音,“哪哪不落好儿!”
周澜拍拍他的肩膀:“候兄好意我心领了,实在无福消受,先告辞了,改日我们再叙。”
侯代英安抚陆白尘,陆白尘翻了个白眼,一手撑头,一手作势打侯代英的嘴巴子,并不真打,嘴里还配上“啪啪”的声响,他懒洋洋的往后靠。
周澜估计着,这二位恐怕是要在利顺德过夜的摸样。
他便起身告辞了,一个电话打到英租界,贺驷很快驾车来接他。
侯代英亲自送周澜到楼下,路上还好奇的问:“就真的男的女的都看不上眼,真那么寒碜?”
周澜笑,他倒不是有意隐瞒,只是不愿主动和外人暴露自己的喜好。
临走之前,他说:“都很漂亮,但男孩不是我的菜,那女孩嘛,就更不是了。”
他钻进汽车,贺驷关好车门进了副驾驶,几名护卫站上车阶,将车玻璃严严实实的挡住,转眼,黑色的轿车就消失在黑暗里。
侯代英半晌才品出这话的意思。
有点意思,他想。
男孩不是,男人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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