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云峰眉头一皱,“谁叛乱?”
小兵是从保定招来的本地兵,也只是在老兵里听到的传言,只言片语,道听途说,并不真切。“据说是个副官,还是我们师座最信任的人,要了我们师座半条命,不过我们师座因为这事和日本人翻了脸,没多久就逃出来了,听老兵说,过察哈尔的时候是大冬天,大多数人都没挺过来,能出来的都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我们贺营长把师座扛出来的时候,师座是有进气没出气的。”
杜云峰攥紧了扶手。
当初奉天叛乱的人就是自己。
自己为什么要叛乱呢?
有多大仇多大恨,他才能去叛变呢?他百思不得其解,真是任何情况下都不可能的,他就不可能这么做。
不过让他更焦灼的是令一件事,这种同生共死之下,一人心里是容易闯进另外一个人的。
寂寞了需要排解,大家都是男人,都懂,但是心里要是装下了一个人,那是很难赶走的。
难道是自己一手促成了这两人走到一起吗?
他妈的!
他忽然脸色一变,整个人都凶狠了起来:“周澜就是因为这个和贺驷好上的”
小兵:“啊?!”
刚才还和颜悦色,转眼就电闪雷鸣,问的话也不着边际,什么叫“好上了”?
只听杜云峰接着问:“周澜还有其他相好的吗?”
这下小兵确定自己没听错了,这个“好”就是那个意思。
这个他可不敢说,贺班长知道他在背后说这种事,还不得抽死他?可眼前这个杜旅长算哪根葱,问得上这个吗?
“我不知道,长官,我们听不懂你说什么。”小兵人在屋檐下,打算明哲保身。
“听不懂?”杜云峰霍的站起来,已经完全撕掉了开朗和蔼的画皮,“这他妈的有什么听不懂的,到处都是男人,你他妈的没见过拱一个被窝的?到底是姓贺的勾引周澜的,还是姓周的上赶着的。”
小兵想想都害怕,别说回答,他都没胆子听。
打死不应声的小兵,又把杜云峰激怒了,他近来喜怒无常的毛病愈发严重,罹患了神经病一般,像个到处抓丈夫出轨的小妇人,问不出来苗头不爽,问出苗头来又发火,左右不得好受。
把小兵挨个过了筛子,杜云峰都要气炸了。
他在黑鹰山的时候怎么就没看出来那个不起眼的黑小子是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主呢?
早知道一枪崩了他。
半个月后,他回了天津,借着陆白羽的关系,又见了陆白尘,说是也要弄批货玩玩。
陆白尘嘴上答应,可是行动上却拖延。
杜云峰他早就认识,周澜在的时候,还能降服他,据说最近那二人彻底翻脸势不两立了。
现在杜云峰单枪匹马的出现了,陆白尘可不愿意跟他做生意,匪气太重,自己吃了亏没地方说理去。
不过他也不敢得罪他,扛枪的丘八蛮横起来,他这种生意人招架不住。
只能好烟好酒好茶的伺候着,把生意的事情往后拖,东拉西扯的转移杜云峰的注意力。
这一拉扯就拉扯出了闲事。过几天程市长又要假借千金的十七岁生日大宴宾客,联络政治感情,不少军政人物都在邀请名单之列。
“杜兄,你难得回一次天津,程市长要是知道你在,你不想去都不行。”陆白尘只是借花献佛的捧他,杜云峰却脑筋一动,想到了其他的。
这军政人物名单是不是有姓周那位呢?
和程家千金跳舞跳的那么黏糊,这么重要的场合不也得黏上去?
杜云峰的眼里,周澜如同花蝴蝶,是朵花就能落上去忽闪一会翅膀。
事有凑巧,周澜回津打理生意的事情,免不了和候家兄弟打交道,侯代英是个爱玩的,交友甚广,这种社交活动是必在邀请之列,顺理成章的就把周澜给拽去了。
周澜小心又小心,带着贺驷同行,随身卫队不好进场,只得驻在利顺德附近,防范突然变故。
自从杜云峰离家,他就冥冥中觉得不踏实,早晚要出点事情。看起来没有异常,他却总觉得十面埋伏。
日本人不会放过他。
国军自己人之间还勾心斗角,何况他这种“两张皮”队伍。
生意的路被人截断了,毫无头绪。
万把儿人的队伍每天都要吃饭,他总不能去29军抢,别的队伍之间是龃龉,翻不了天,换成他就肯定是别有居心,南京那边会直接动手,届时所有人都会是他的敌人。
当下最诡异的是,杜云峰那边太安静了。
那可不是个能化干戈为玉帛的主。
离开保定前,他把处处都安排好了,甚至跟马雨霖说,真要是有人来挑衅,别管是穿黄皮的还是老百姓,十有八九是杜旅的人,别上套,别搭理,有什么紧急情况电话电报到天津,切勿轻举妄动。
全都安排妥当,他才北上津门活动,却没想到在天津遭遇了。
销声匿迹的杜云峰突然就出现在了程家的宴请上,彼时周澜刚与程市长喝了一杯酒,身边的候代臣目光看向他的身后,周澜心里忽然一动,立即转身,杜云峰不知何时就出现了。
不远不近,笑意森森。
周澜忽然就出了冷汗,目光一瞥,他扫到了贺驷在不远处,背对着他,正在和陆白尘说话。
收回目光再看杜云峰,对方根本无视他,仿佛他是空气,而那笑容都是贡献给程市长的。
越过周澜,他伸出双手,一大步就迈到了程市长身前:“程老,别来无恙啊?”
他人高马大的,周澜下意识的躲开。
在外人眼里,杜云峰只是略略有些唐突,可以理解,程市长现在是天津炙手可热的人物,几任市长都站不稳脚跟临时换将,只有他上下周旋得开,政坛生意两不耽误。
想巴结堂堂天津市的市长太正常了,杜云峰是其中之一呗。
不过周澜知道,杜云峰不巴结任何人。
他就是故意的。
程市长与杜云峰热情握手,心情大好,天津周边的这些军头们,还真给他面子。
待到他想拉上周澜寒暄几句,却见周澜已经几步之外,跟候厅长低语着什么。
候代臣知道周杜二人之间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近来摩擦升级,他弟弟侯代英说,杜云峰好像彻底与周澜翻脸了。所以周澜低声跟他说要告辞,请他代为向程老告别,他也没问为什么,满口答应。
“要不要我叫手下护送你?”候代臣问。
“不用,”周澜微微一摆手,顺手拿起外套,“我的警卫都在饭店外,谁也不能在这动手。”
既然对方看破了他的心思,他也没必要再隐藏。
宴会之前的有个小舞会,一来是等待各路宾朋陆续到来,二来是热热场子,谁也不是真的为了来吃顿饭,都是来交换友谊,巩固自己势力的。
周澜奔着贺驷的背影而去,杜云峰人在和程市长高谈阔论,目光却追着周澜。
对方见到他,第一反应却是去找贺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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