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捻灭了烟,抬腿要走,一句告辞到了嘴边,只听杜云海叫了一声:“四哥!”
“我没别的意思。”杜云海说。
贺驷斜瞟了他一眼,又坐回了木椅子上,为了缓和气氛,他递出烟盒,“要吗?”
“不会,”杜云海推辞,还补充道,“真不会。”
“北平要是保不住,”杜云海心惊胆颤的问,“那天津呢?”
贺驷没抬头,双手撑着膝盖,平静的问,“你说呢?”
杜云海点点头,懂了。
平津之间,一马平川,从来都是唇亡齿寒,一荣俱荣,一毁俱毁。
天津也保不住了,那家呢?
“那天津那边,家里人怎么办?”他问贺驷,“我不能撇下他们走啊。”
他终于说到贺驷最想听的那句话。
周澜对屈指可数的家里人很看中,不然今天不会让他来送支票和机票,杜云海都跟杜云峰走了,和家里断绝关系了,他还是把他当家里人。
大难临头,还惦记着把这个弟弟安排好。
周澜杀死了老杜,可是对他两个儿子真不错,贺驷想,就算亲弟弟,也就到这个份上了。
好在杜云海也不是白眼狼,这点上,比他亲哥哥要强。
“天津家里我会去安排,”贺驷安慰他,“师座记得你,也自然记挂家里人,只是一大家有老有小,一时半刻没那么快,你照顾好你自己就行。”
“我哥有些事做得……”杜云海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三个人之间关系他大概是明白了,但杜云峰是他亲哥哥,他也说不出不好来,“……反正他也不在家,我照顾家里更方便一些,天津我来打点吧?家里人终归还是我更熟悉。”
这话说得隐晦,但是贺驷听明白了。
他跟周澜再近,周家人熟识的也是姓杜的兄弟俩。何况,杜云海是真心实意的。
他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得承认杜云海说得有道理。
“好,”贺驷同意了,“那你马上结束医院的事情,回天津去,和谈不会太久,最多几个月或者半年,早动身比晚动身安全。”
杜云海满口答应,又赶上正午,就和贺驷一起吃了午饭,问了周澜的近况。贺驷知道他惦记周澜,就谈了些周澜的近况,但是没说周澜自断俩指和他被杜云峰捅了一刀的事。
这个事,周澜一定不愿意杜云海知道,贺驷清楚。
只是偶尔话赶话提到杜云峰,贺驷沉默的听,不发表评论,杜云海也就不再多说。
贺驷回去见到周澜,周澜大略问了杜云海的情况,听说云海要回天津照顾家里,他果然很高兴,一个劲儿的夸云海长大了,懂事了,没白对他好。
贺驷笑,点头认同,并不提及杜云海说的关于他哥的任何事。
周澜也不问。
杜云海本来和他哥闹翻了脸,看他哥干的那些祸害人的事,他实在是觉得丢脸。
他哥喜欢男的。
他挺烦这个的,其实他从小就有所耳闻,周家的上一代周家老爷就有个嗜好,这也是他死去多年还一直被人诟病的地方。
周家人活得不容易,一家孤儿寡母的,尤其慕安哥哥,很要脸的一个人,体面得不得了。
要不是事情的另一个主角是周澜,他真的不会心安理得接受这个事。
那时候他十几岁,看到周澜手上的戒指时,他就有所怀疑了,再后来,两个哥哥做生意,白天晚上都在一起,他那时候也半大了,钻进二人的卧室里,就知道二人是睡一个被窝的。
两个哥哥还是哥哥,并不会有区别,他也就认了。
可是,杜云峰现在也不知怎么了,俩人闹掰了不说,杜云峰会当众讲那些话,慕安哥哥的脸没有地方放了。
不光如此,大清早的,杜云峰把他提溜过去,给人治伤,他一检查,心里的火腾的一下子就上来了。
他不认识那个大小伙子。
对,大小伙子。
大小伙子是这么用来糟蹋的吗?
那是他的兵。
兵是用来这么糟蹋的吗?
这是要把人废了啊,浑身青一块紫一块的,挨了不少打,身下一片狼藉,红肿撕裂的地方新伤摞在旧伤上,可见这人也不是第一次被如此重创。
之前,杜云海还觉得感情的事,他不理解也正常,毕竟不是自己,可是眼前这个事,他身为救死扶伤的医生本能的就排斥厌恶。
他哥简直是个土匪!作恶的土匪!
事情过了一两个月,杜云峰也去医院看过他,哥俩并不讲话,杜云峰在医院走廊里站着抽会儿烟,见云海无意搭理他,他几次想说什么,终究还是没说,一会儿自己就带着勤务兵走了。
杜云峰身边没有可说话的人,去见弟弟,弟弟也不理他,他也就只能沉默了。
除了旅里的公事,他总是沉默寡言,可只要一闲下来,他脑子就会问,周澜呢?干嘛去了?是不是和那个贺驷鬼混到一起去了。
直到有天,在军部,老远的遇到周澜,他尾随那两个人转了几条街,一直到惠中饭店。
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后腰揣着菜刀要手刃情敌的毛头小子了。
已经不是过去了。
杀人放火,挽不回周澜的心,他不得不承认。
他失去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写完这章精疲力尽,马上晚上要加班搞工作的事,果然存的没有发的快,所以我最近两天晚上才能看一眼绿晋江的APP,给各位小天使回评论都说的少了,其实我是个话痨……………………我尽量写,尽量保持双更,但是指不定接下来哪天要少更一次,提前给各位菇凉打预防针,piu~~
第98章 抗战到底
心里被挖走了一块,很像昏迷后刚刚醒来那段日子,无所事事,迷迷瞪瞪。
不同的是,那时候可以迷糊,现在不能。
宛平打起来那一刻起,他就打起了精神,儿女情长暂时放一放,他手下几千号人马,守卫着一方土地与百姓,这才是眼下的头等大事。
“哥,北平是不是保不住了?”杜云海有天下午从城里跑来,批头盖脸的就问了这句话。
二人许久没说话,没想到打破僵局的竟然是如此正经的国家大事。
“你听谁说的?”杜云峰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狐疑的问。以他的了解,外面形势一片大好,从老百姓到政府,大把的人认同和平解决。
毕竟这么多年来,日本人都是蚕食,这个协议,那个条约,每每以此告终。
“别管我怎么知道,快告诉我是不是?”杜云海来的着急,问得也着急。
“有这个可能性,”杜云峰说,说着他打开办公室的抽屉,拿出一张火车票,“你也不必害怕,我这有一张去武汉的票,本来几次去医院想给你,但是估计你也不会听话,我这个当兄弟的,也不能命令你干什么”
他把票子推到桌子上,等着杜云海来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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