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云峰真要扣押他,他也真没办法,屋里就他俩,想必自己的两个警卫已经被他拿下了。
手里的枪也只能对自己,不能对杜云峰,平心而论,他下不去手,姓杜的霸道,能扫射他,他还真未必能干出来同样的事来。
上次是为了贺驷,真轮到他自己,他下不去死手。
杜云峰忽然跨进了一步,抬起手——
一手握住枪柄,一手迅速去挡,周澜没走脑子,只是下意识的就躲避防卫起来。
手在腰际待发不发,周澜警惕十足。
杜云峰看着他,满眼的都是对方的恐惧和自卫神情,其实自己只是随意的抬起手,并没有多大动作。
就这都吓着人了。
停在半空中的手,最终还是落下,缓缓的,示意毫无威胁的,落在周澜凌乱的头发上,向很久以前一样,五指为梳,拢起他额前略长的头发,温暖的向后摩挲。
恐惧的神情里多了疑惑。
“我送你。”杜云峰说。
周澜握着枪没动。
“没子弹了,”杜云峰转头走开,拿起外衣背对着他,边穿边说。
诈我?周澜没有轻举妄动,这时退出弹夹,等于自我缴械,杜云峰这一步远的距离,回身就能把他按得死死的。
“我怕你稀里糊涂的给我来一下。”杜云峰系好扣子,随手从裤兜里掏出几发勃朗宁的子弹,稀里哗啦的扣在桌上,几不可闻地嘀咕了一句:“我也是怕了你了。”
周澜这才信了几分。
咯噔一声响,弹夹弹出。
杜云峰忽然回头看他。
周澜心里忽悠了一下,真上当了?
连忙看弹夹,果然空无一物,他舒了一口气,换上兜里额满仓弹夹,又将桌子上的子弹一颗颗兑进空着的弹夹里,那几个子弹还带着体温,
周澜想,贴着肉放着,他身上还是那么热。
不过他没再接着想下去,而是转而盘算这里离他的营地有多远,他迷迷糊糊的来,还不太清楚方位,但是听着城内战斗的声音,估计也不是太远。
他的师还在硬抗,没办法,打不过,保定的驻兵他不想调过来,就那点家底了,天津这边老马的团损失过半,元气大伤,只是勉力支撑。
要血战到底,要血债血偿,但是敌人未死之前,自己就不能死。
胜利的机会简直渺茫,或者说完全看不到希望,但是未死不敢言放弃,不蛮干才能周旋到底。
杜云峰去外边交代了什么,接着周澜听见了汽车发动的声音。
他还是将信将疑,这不是杜云峰的做派,能放他走?还亲自送他去贺驷那边?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杜云峰一头钻进屋子,他个子太高,这临时征用的宅子门太矮,他进出都要低头,“楞什么呢?”他说,“带好枪,要走快走,外边越来越乱了。”
周澜跳下床,迅速检查了身上的武器,杜云峰见他便装的靴筒里还塞着那把银亮的匕首,心里竟然莫名的好受了一些。
一辆黑色的车子,正适合夜色中穿行。
带着几名警卫,车子满满当当的上路了,因为怕轰炸,就不能开头灯,只能在漆黑一片中行驶,周澜坐副驾驶,手撑着上方的扶手,车后的几个警卫都快晃吐了,只有杜云峰面色如常的把车子开得飞快。
这城外的路本就难行,大量行军人踩马踏地之后就更糟糕了,坑坑洼洼,没一块好地方。
借着依稀的月色,周澜认出了,这确实是去往周师的方向,心里不禁蹊跷,这杜云峰是怎么了?
转性了?
怎么可能呢?
开得这么快,送自己走,这是急着送自己走?还是——
难道要和贺驷短兵相接?
他真的干得出来。
周澜忽然手心搓汗,徒然紧张,自己这不就成了杜云峰手里的人质了吗
有他在手,贺驷那个愣子就得任人搓扁揉圆,就算让他用枪指着自己脑壳开枪,他也不会犹豫的。
越来越近了。
车子开得很快。
周澜狐疑的看着杜云峰,而对方感受到他的目光,也扭头看他。
四目相对,杜云峰看着对方认真的神情,一脚踩了油门来了个急刹车。
“你们下去!”他看着周澜,跟小兵下了命令。
小兵动作迅速的下车关了车门,十分知趣的围着车子警戒,距离不远不近,都是脸朝外,后背朝着车子。
周澜心里咯噔一声,人僵住了。
“干嘛?”他问。
杜云峰一手搭着方向盘,一手搭上副驾驶,上半身就探了过来,连呼气都能感受得到了。
“我干嘛?”他说,“我也想知道我这是干嘛,我竟然把你送给别人,我到底是要干嘛?”
周澜嗅到了危险。
他不敢纠缠这个话题,摸上把手要开门,不过手刚刚一搭上,杜云峰的大手也搭了上来。
一抓一扭,利用他不想反抗急于逃脱的心理,杜云峰很快制服了他,逮兔子似的把人往自己这边掳。
安静的车子动摇西晃,警卫兵回头看了一眼便不再张望,全神贯注地警惕着周围可能出现的其他人。
自知周围没有自己的人,呼喊也无用,周澜便不作声,只是全力的挣扎,对方跟个八爪章鱼似的,把自己搂了个死紧。
越挣越紧,他挣扎了一身的汗。
他最怕别人用强的。
噩梦一般怕这个。
如果杜云峰强行要他,那他宁愿去死,也不想挨过这个过程。
不论是谁,都不能强行如此。
这是他的地狱。
心跳如鼓,他又怕又气,简直要疯了。杜云峰双腿扭住他,双手交错扣着他的手腕,紧紧地把他勒紧怀里。
他的大腿就贴着对方硬的如同钢铁一般的部位,他清晰的记得二人相好时耳鬓厮磨的过往,杜云峰的家伙有多大,多厉害他体会过无数次。
于是奇异的一幕出现了,周澜挣扎得拼命,身体却异乎寻常的起了反应,仿佛他的心对这个人恐惧致死,身体却春来水暖般的复苏,要跟这个人好。
这让他更害怕了。
对方疯了,他也要跟着疯吗?
“别动,”杜云峰胡茬生硬的下巴死死地抵着他的额头,“就抱抱行吗?”
周澜气喘吁吁,也实在是挣不脱,稍稍停下动作,对方果然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就抱抱你。”
杜云峰又说了一遍,语气里多了呢喃的意味。
“别怕我,”杜云峰使劲搂着他,见他不再挣扎了,就慢慢松开钳制他的双手,专心的搂抱起来,继续说道:“我知道我有些事做得太过了,吓着你了,但是我不会真的伤害你,我不怪你,是我没照顾好你才让别人钻了空子,怪我自己,怪那个姓贺的没安好心。”
“别动他,”周澜闷在他怀里说,浑身僵硬,心里思虑着一会儿怎么避免见到贺驷,“他没做错什么,他是我的人,你动他,我不会放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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