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官兵与否,他们在战场上竭尽全力,鞠躬尽瘁。
全国抗战的浪潮高高掀起,国人抗日达成前所未有的统一意见,学生在上街奔走,为抗日摇旗呐喊,商人在为抗日募捐。
群情激愤,四万万亿中国民众,都是抗日的一份子。
一样激动的还有今信雅晴,他的儿子果然在,就在保定。
全力进击保定!
同时上海战事打起来了,日军轰炸上海,这座东方最重要的国际大都市,在日军的炮弹下,四处开花,震惊了全世界。
住在华懋饭店的陆白羽刚在一楼的茶餐厅吃过早饭,刚起身就趴在了地上,一颗炮弹在繁华的花园路上爆炸,华懋饭店的前厅雨达,被爆炸的热浪整个掀掉,街面的玻璃橱窗轰得粉碎。
人群四散奔逃,陆白羽从掀翻的桌子下爬起来,楞了片刻也跑开了。
淞沪之战打响了!
东海上的日军舰队开炮了,轰击上海,头顶飞机轰鸣而过,一路投掷□□。
中华民国没有像样的海军,海陆空军总司令急命海军陈司令调动一切海军力量堵截日本海军的沿江攻击。
可怜那陈司令,手下的海军还是三十年前前清北洋海军那一套,新式海军还没成长起来,日本人就来了。
他仰天兴叹,再有十年,中华民国再有十年的备战时间,也不至于狼狈至此。
所有能调动的海军力量都入了长江,连大型商船渔船都强制征用了,国难当头,能使用的一切力量一切手段,都不在话下了。
山东告急!河北告急!上海告急!
中国军力根本不足以支持这种四面开花的打法,高层军事委员会慎重讨论后终于达成了一致意见——鉴于事实国力,为求得最终和平最终的胜利,还是要采取有利于我方的战略战术——以空间换时间。
只有抗日战线拉长,再拉长,才能将敌人的兵力分散,再分散,才能整顿本国孱弱的兵力,做漫长的斗争,求得最终的胜利。
战略的调整,战场就要重新调整,华北山东不再是必争之地,那里的敌人采取焦土政策,29军接到命令,实行坚壁清野。
既然挡不住敌人来,那就什么都不要留下。
29军同时接到了撤兵的命令,分批次有步骤撤离华北战场,经由徐蚌往长江沿线布防,上海沿江而上,江阴,南京,一直到武汉,重庆。
早一些时候,国民政府已经迁址重庆,古人云,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在这巴山蜀水,只有空军能勉强抵达,水路陆路难以进攻。
只要一颗躯体的心脏不死,就有复生的机会。
鉴于山东的地势易守难攻,国民政府派出第五战区司令李德邻来做韩向方的工作,命令他抗战到底,李司令传达了委员长的意思:山东有沂蒙山区特殊的地势,日本人只能围,攻是攻不下来的,现在淞沪会战刚刚打响,所有优势兵力都将集中在上海和杭州湾一带,所以韩部必须孤军奋战,为淞沪一役牵扯日军兵力。
李德邻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可是那韩向方哪听这一套,一听说要把中央军优势力量从山东撤走,当时就不干了,军帽摔在桌子上,大吼那蒋中正是不是太过分了,不是嫡系队伍就这么坑吗?谁不是抗日,凭什么老子单打独斗,你们抱团取暖。
李德邻该说的都说,该做的承诺都做了,可惜那姓韩的根本不吃这套,他扬言中央军要么留下来跟他一起打仗,要不然就别想走出山东地界。
“姓韩的,你要抗命吗?你还要扣押杜旅吗?你能扣得住?”李德邻也不顾个人安危了,大吼起来。
“你们撤走杜旅,”韩向方说,“就别怪我不客气,咱们走着瞧!”
李副司令亲自跑到山东,吃了一鼻子灰,完全无法沟通。于是他直接给杜旅传了委员长的手谕,命令其走徐蚌线,进入南京浦口备战。
杜云峰当即领命,倒不是山东抗战艰辛,只是他是军人,委员长,也是他的校长,校长的命令,他无条件服从,别说是撤出,就算是命他留在山东抵抗到死,他也无条件服从。
不过他心里暗暗高兴,马上发了密电给周澜——大致说了他的路线,并预计焦作附近就能与周师汇合。
周澜收到电报的时候,正要撤出河北地界,这密电来的正是时候,他撤得心里没底——河北沦陷,山东就成了孤岛,杜旅再强,也也禁不住日军围困碾压,怕是要吃大亏。
现在好了,杜云峰带着他的人跟上来了,虽然前方面对的肯定是恶仗,但是两支队伍相伴前行,总是能互相照应。
国难当头,家恨难报,这时候儿女情长的事情都要往后放。
他把密电折好,放进上衣兜,仿佛一封平安家书。
杜旅整装撤退,走之前,杜云峰去韩部请辞,韩向方与之前相见时大相径庭,不仅热情全无,眼里还多了愤恨,言语里夹枪带棒,尽是挖苦之词。
杜云峰理解他的心情,可是军令如山,他必须服从。党国给他前程仕途,关键时刻他定当报效,他一直是个懂得感恩的人,生死攸关,也不例外。
此去淞沪,等待杜旅的是更大的恶仗,日军的主要兵力要沿江而上,势必全力攻打上海杭州,山东尚且有地势可守,江南一片平原,对军力处于劣势的中国军队简直噩梦。
长江要是失守,日军可以沿江直上,横推至武汉,到时候南北夹击,中国就真的亡了。
倾巢之下岂有完卵,中国都没有,山东也不可能独存。
他还记得刚入黄埔之时,蒋校长亲自参加新生典礼,他说过,北伐虽然完成了,但是中国的统一大业没有完成。
这句话的言下之意,大家都懂,北伐只是形式上的统一,其实各个军头割裂的根本没有改变,南有李宗仁白崇禧,西有阎锡山马步芳,这东边,就是姓韩的了。
这些军头,中央给他们行,他们给中央不行。
国难当头,还是只肯保护自己那一亩三分地,想做自己小国的国王,哪管大中国亡不亡。
“中国不能亡!”杜云峰想起在北平时,有次空闲去看陆白羽演话剧,那些学生在话剧结尾大声呼喊,台上台下喝成一片。
他被这种年轻的情绪所感染,鼓掌叫好,但内心其实很少波澜,这些傻学生怎么能体会得到各地军头那种土皇帝的心思呢?有一腔至高无上的爱国热血,却不懂人最自私自爱的心思。
但是,正是这些呐喊着民族不能亡的民心,聚沙成塔,让这片土地饱经战火□□却不肯归顺投降。
弟弟云海参加的那些社团,杜云峰是不问的,以前是没心思问,现在是不敢问。
那些文学社团里的民主共产什么的字眼,杜云峰在滇川陕剿匪时期见得太多了,知道那是什么。
这让他头疼,但是不是当下最头疼的事,炮火连天,他顾不上这些。
是的,炮火连天,烽烟四起,他放下所有的私人恩怨,国家最大,民族最大。
他不再是当初那个只看山头的小土匪头子,世事历练,他不是只有眼前的小情小爱,他有亲人,有恩师,有党国的信任与嘱托,数重重任压身,他只能挺起脊梁,带着他的兵搏得最大的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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