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云峰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只能回答:“不曾……”
“女朋友有吗?”
“也没有。”
张主任一边皱眉,一边甩手,一副“你看看你,你看看你”的表情。
“堂堂杜军长,三十二岁了,还没有女朋友,你不急得慌?”张主任一改老成持重的面貌,身子往前谈,换上了男人懂男人的面孔,“不急?”
杜云峰倒被他弄楞了;“不急啊。”
“你早说啊,都三十二了,三十二了啊,”张主任差人叫来了夫人。
张夫人是金陵女校的校长,在政界,教育界社交面颇为广大,一听说杜云峰竟然还是单身,马上看稀有动物似的把他上扫射了好几遍,看金条似的眼睛都放出了神采。
“老张,你这么好的学生怎么早不说!”
接下来,就没张主任说话的份了,那张夫人一一列举,从财政部长的二女儿到西南联大校长的千金,再到江安纺织大王的侄女刘家小姐,一口气说了十数位,饶是杜云峰久经杀场考验的汉子都差点败下阵来,一阵目不斜接的轰炸之后,杜云峰推辞不过,衣兜揣满着花花绿绿的照片回了军部。
当然这一众如花似玉的千金们肯定都是汪氏交好的家族,婚姻可是地界政治同盟的最有力纽带。
开车的是赵小虎,他得到杜云峰重用,现在是重炮团下团长,不过他平时在杜云峰身边转悠惯了,所以有个什么亲近的事情,他就取代驾驶员和勤务兵的位置,这不长沙备战,又没有特别急的军务,他就跟着一同来拜访了。
回去的路上,杜云峰若有所思,摸着自己的下巴思考不若有所思,自言自语的发问“三十二老吗?”
“不老啊,”赵团长看着后视镜中的长官,“军座,你咋啦?”
“我也觉得,不应该啊!”杜云峰没解释,只是自言自语,扭头看了车窗投影,他还是个大好青年的摸样,虽略有疲态,却没有一丝老态。
赵团长没往心里去,嘻嘻哈哈地给军座解闷,想把军座逗开心了好准他一个长假。
杜云峰一会儿就忘了之前那档子事,听着赵小虎叽叽喳喳说军里的趣事,什么一师的吕仲敏师长最近逛戏园子和当红的名伶好上了,警卫班的小光头田大壮儿子出生了,昨晚请大家喝酒来着。
“他怎么没跟我说?”杜云峰来了一句。
“军座,小毛兵屁事哪敢打扰您呢,”赵小虎握着方向盘,笑呵呵的解释,“就是晚饭时托炊事班加了两个好菜,他自己托战友从贵州带来两瓶回沙茅酒,弟兄们尝尝味。”
“还挺阔气。”杜云峰随口说。
“那是,”赵小虎是个爱酒的,还能想起那酒的回甘,“得好几个月的军饷,忒贵。”
“你回头给他包个红包,从我的军饷里扣。”杜云峰说。
“是,我替他谢谢军座了。”
就这这些家长里短的事,杜云峰随口问,那个田大壮今年多大。
“回军座,他今年16了,家里给说的媳妇,现在娘两都在株洲老家呢。”
十六,杜云峰心里闪了一下这个数字。
三十二,这个数字又闪了一下。
赵小虎看杜云峰心情不错,就趁热打铁想请十天的探亲假,回一趟老家。
杜云峰也不知道想什么出神,想也没想的就答应了。
当晚,杜云峰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周家大院陈旧而鲜明,而自己背着包裹行囊已经走到大门口,转身望去,干娘哑叔和一众家人出来送行,干娘拉着他的手,泪眼汪汪地说:“云峰,你十六岁了,家里就你一个能挑大梁的男丁,你去关外干娘实在是没办法,金矿上的事情慢慢学,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知道吗?”
破旧的大院门开着,老弱孤寡的一家人目送他,那时周澜还小,还没有发育长大,挤在角落里不言语,单是眼神黑白分明的望着他。
大雪纷飞的关外,他窝在土房子里和周澜打牌,只听对方说:“云峰,我始终要走的,去国外读书是我的理想,我都十六岁了,不能总在你这呆下去。”
“你别走。”梦里的自己急着喊道,杜云峰在夜深人静的后半夜突然醒来,一个“走”字在还在耳畔回响,门外的勤务兵问“军座,有什么吩咐?”
擦掉额角的冷汗,杜云峰翻身坐起,“没事。”他说。
心悸的感觉久久没有平复,不过他想,就像每次一样,天一亮就好了。
他已经习惯于常常在夜里梦见他。
然后他就会想,周澜去哪了,腿怎么样了?
然而天亮,战争机器就会拖着他自动运行,把这些杂念被迫抛到脑后,繁忙麻木的度过又一天。
拇指食指捏着额头,高大的他盘腿蜷缩在床上,全部的身心如果不去用力控制的话,他会本能的去回忆梦里周澜的样子。
眉眼乌黑,唇红齿白。
那时他们十六岁,那时他们未经人事,没有那么多的恩怨情仇,没有你死我活相爱相杀,唯有一颗清澈的本心,本能向往的初心。
他喜欢他,他也喜欢他。
天快亮了,他还有一点点时间,可以尽情的想他。
作者有话要说:
四到五年,这个时间够吧恨意和思念都冲淡了吧?抗日战争也进入了战略相持阶段了。
第111章 结婚吗?
赵小虎假期归来,便跑来军部汇报,进门就看见勤务兵徐国亮端着脸盆快步往外跑。
“干什么呢?”他呵斥了一句。
当初他当卫兵的时候,可没这么毛手毛脚,干什么事都稳重,军座身边的兵,怎么能这么不成体统。
“是赵团长,军座不舒服,吐了!”徐国亮不好端着呕吐物跟团长汇报工作,只能眼神抱歉地端着盆跑了。
赵小虎无声地呕了一下,然后火烧屁股似的窜进屋里去了。
杜云峰除了受伤,轻易是个不得的病,上吐下泻的恐怕不是个小事。
果不其然,他往沙发上一看,平时行如风坐如钟的军座此刻歪在沙发上,长条条的大腿一条搭在扶手上,一条耷拉在地上,手背搭在额头上,眉头紧皱。
“军座,你怎么样?”赵小虎跑过去,单膝跪下,急切的问。
“没大事,”杜云峰睁眼看是他,难受的又闭上了,“昨夜里着凉了估计,吃早饭肚子就不舒服。”
这时军医已经被勤务兵叫来了。
“赶紧,赶紧看看。”赵小虎给军医让了地方,心急地在旁边指挥,就好像他懂医学似的。
军医级别低,不敢反驳他,只能带上听诊器卯足了劲听,水银体温计拿出来时,军医说:“不太对。”
至于怎么个不对法,在赵团长的催促下,军医说:“军座这不像单纯着凉,症状也比肠胃炎严重,我得看看呕吐物和排泄物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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