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过会来看我_门徒同学【CP完结】(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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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阿福不止一次见过类似的玩意,只是没有一次像现在这么近,这么血肉模糊。

  他是见过尸体的,那尸体躺在一道一道黄色的警示线后面,或者安心地待在电视机里面。他们身上或许水肿,或许遍体鳞伤,或许只有一两个干脆利索的单孔,又或许只有一个蓝色或黑色的塑料袋。

  但归根结底它们都是完整的,至少大体上看得出人形。阿福会从那上面得到一条某处骚乱或谋杀或火拼的新闻,然后感慨一下鸦国治安始终不好,继而转个背将一切抛诸脑后,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可现在不行。

  因为这箱子就在他的面前,当他鬼使神差地伸手把没有盖好的纸板掀开得更彻底时,目之所及的东西让他想把昨天的晚饭也吐出来。

  他不承认自己看到了尸体,因为那已经不是尸体。

  那是一团血肉,被分离的碎肢残块裹在红黑色的警服里。当然阿福并不能确定警服是不是红黑色,因为血太多,血已干,血和肉不分你我,还有更多的污泥,好似曾经的人类穿着这身衣服被车拖了好几公里。

  但他看到了那一个没有头颅的臂章。

  红鹫的臂章。

  没有头颅,只有骸骨。它象征着这是一个不需要自由意志的团队,而它们的大脑只有鸦国的政府。

  他们是一群食腐者,所经之处尸体会变成一堆骸骨。他们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包围上来,把坏人和好人无差别地困住,再倏忽之间散得干净,好似它们从未涉足此处。

  而现在有一只曾经的红鹫躺在纸箱里。他的臂章上没有头,他自己的头却压在臂章旁边。

  那是一个怎样的头颅,阿福始终无法形容。他带着最后的模样闭着眼睛,脸上挂着古怪的似是悲伤似是愤怒的表情。他像人,但他又不是人。见过尸体的人都知道我们无法把死去多时的肉身和活生生的人联系在一起,可它又不仅仅是一团肉。

  阿福想叫,可叫不出来。好像这肉身的魂灵因他开启纸箱而钻出,用无形的手卡住阿福的咽喉。

  阿福顺着那灵魂推搡的力道踉跄地后退几步,继而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体。

  他吓了一跳,几乎原地蹦了起来。然后他可以发声了,他发出了一声低吼,回神看清了来者的面容。

  他不得不承认,如果不是他的身材比较壮硕,以至于无法顺利地蹦到对方身上的话,此刻他已经张开四肢扒拉住对方,恨不得如鸵鸟一般把脑袋塞进对方的胸腔里。

  第12章

  此刻阿福正坐在警局的办公室里。单间的,有单向玻璃的,门上锁的,还有专门饮水机和小沙发的小头目的办公室。

  他的手里握着一杯热水,当然他已经握到它发凉。

  他的小推车停在警署的后院,现在里头的包子大概已经被吃光了。

  敕棍推门走了进来,给他捎回了没被抢走的两个馒头。

  阿福没接,抬头看敕棍。

  阿福已经被问了三次话,一次是敕棍问的。在阿福看清纸箱的内容物并向后倒去之际,敕棍一把扶住了他。碍于阿福的身材比较壮硕,连同敕棍也踉跄了一下。

  阿福不记得敕棍问了自己什么,但之后这些问题又被接连赶来的金豺和一个三十出头的戴眼镜的年轻人重复了两回。

  可不知为何他还是闹不清他们问了啥,他的眼前总晃着一箱子的烂肉和骨头,还有那个骸骨的标志,那个红鹫的图腾。

  敕棍俯下身来拍拍阿福的脸,“你还好吧?”

  不好,阿福一点都不好。他有点害怕,还有点迷茫。杯子里的水随着他抖腿而出现波纹,那就像他现在脑子里想的东西一样。一阵一阵,一波一波,什么都停不下来,看不清楚。

  敕棍把他的水杯拿走,放在桌面上,又回身把包子塞他手心。

  阿福的包子已经冷了,握在手里有些发硬。敕棍在他身旁走来走去,不知道翻看着什么文件,也不知道打着什么电话。

  直到他再次转回阿福面前,阿福才整理好语言开口说话。

  阿福问,那是红鹫吗?

  “是。”敕棍回答。

  阿福又问,“他怎么死的?”

  “法医正在确定,”敕棍说,“初步断定是枪杀后分尸。”

  阿福想起来了,估计在外面围着纸箱顶着眼镜的那个就是法医。其实他觉得这问题有点可笑,人都死成那逼样了,那怎么死好像也不重要。

  “我什么都不知道。”阿福再说。

  他还是要强调一下这一点,他只是一个卖包子的,他也不是第一天在这里卖包子。他没有提前,没有迟到,准点过来,纸箱就放在那里。

  错的不是他,是那个纸箱。

  “我知道,”敕棍浅浅叹了口气,话锋一转,却又说——“但你住在里面,他大概是被里面的人杀的。”

  阿福一惊,与敕棍四目相接。敕棍紧紧地盯着阿福,仿佛阿福真是个犯人。那目光有一种令人不快的锐利,以至于阿福即便说了实话,仍然主动移开目光。

  但敕棍没有追问,他站起身来,再次拍了拍阿福的肩膀,而后塞了一张纸条给他。

  阿福腾出手把纸条展开,上面是一串号码。

  “如果你想起什么,随时打给我。”敕棍说。

  阿福的心里咯噔一下,忽然想起了骆驼的话——他们不是把你当成坏人,就是把你当成线人。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阿福再次强调,举手把纸条递回去,“我……我从首都过来还不到一年。”

  这一点很重要,说明他和百会任何一个贫民窟都没有历史渊源。

  可敕棍没有接,他居高临下地睥睨着阿福,片刻之后,法医敲响了办公室的门,敕棍应了一声,回头塞给阿福一根烟,便自顾自地离开了办公室。

  TBC

  第13章

  阿福在警局没抽那根烟,是回到骆驼住的地方时才点燃。

  骆驼已经回来了,不仅回来,看似还已经睡过一觉,当下再次沉湎于烟雾缭绕之中。阿福念叨了好一会,他似乎才意识到阿福在跟他说话,于是他要求阿福再重复一遍。

  阿福把烟蒂灭了,挠挠头。房间里的烟雾让他眼睛难受,他也懒得再把今天的事过一回了,摆摆手说没什么,操了条毛巾便准备去公用澡房冲个凉。

  骆驼这里其实算不上是一个居住的好地方,隔三差五地把房间熏得难受不说,还没有独立的卫生间和厨房。

  一整条房屋只有中间有洗菜和做饭的位置,旁边接几条水管再分别拉上个帘子,便成了个得天独厚的浴室,男女都这么过。

  一开始阿福还有点不好意思,毕竟自个穿个大裤衩候了半天,里头走出一个香喷喷湿漉漉的女孩,他一时半会都不知道目光要往哪放。

  有一次有个姑娘还打着手机出来,踩着个拖鞋滑了一下,半个身子就挨阿福肩上了。湿漉漉的头发扑他一脸,软绵绵的皮肤在他胳膊上蹭一蹭,阿福觉着自己肾上腺素升高了两三倍,只能祈祷小阿福别那么快反应,别给姑娘看出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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