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我肩头抽泣:“那你呢,我问你,你为了我把诅咒转移到自己身上,为了我担下莫须有的罪责,为了我被处刑,为了我灰飞烟灭尸骨无存,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值得吗!啊?我问你值得吗?你能为我,为什么我不能为你?”
没等我说话,他抱着我的手臂又紧了紧:“值得。”
短短两个字,没有刚刚那种撕心裂肺的情感,简简单单,像在说“阿胤我们去吃饭吧”一样,可砸在我心上却有千斤重。
我没有想到,在那个幻境里,那个长胤竟然在幻境崩塌的最后一瞬,给了我我失去的记忆。
我是长胤,并不是复活或者转世,不是,我甚至从未离开过这个世上。
事情要从我被处刑说起。
我的魂魄四散,肉体消逝,本不应该在存活于世,但是疏朗行逆天之举,耗费近千年找回了我被打散的魂魄,为我重铸肉身,为我选择了命中原本无子的张随和和许文静夫妻俩,为我捏造身世,为我篡改了他们的记忆,让我从大逆不道的罪人,变成了一个有着幸福生活的普通人。
而这一切代价,是他必须用自己的魂魄去填补我缺失的魂魄,而这一切,让他失去了半生的修为。
而现在他说值得。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感觉自己像一个从植物人状态中醒来的人,我在漫长的昏迷中无知无觉,而他却一直抱着会被世人嘲笑的希望守着我、照顾我,等待着我醒来的一天。
现在我终于从昏迷中醒来了,知道他经历的一切的我感动之余,觉得一切的举动一切的话语都不足以表达我的心情。
我甚至因此生出一股浓重的负罪感,我觉得我是一个罪不可赦的罪人,何德何能让他为我这样。
他似乎看出了我心里在想什么,他用两只手狠狠箍住我的头,逼着我和他对视:“阿胤,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已经回答过你了:值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修为很重要,魂魄很重要,我等待你的时候花去的那些时间也很重要,但是,它们都不及你,你明白吗?”
我喉头有些发紧,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那在这之前,你也在像曾经守着还未相识的长胤一样,守着张翩尔吗?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默默地看着他?”
他像是拗不过我似的,无可奈何地点头:“是。”
“那你为什么选在那个时间出现在我面前?”
“因为我感受到你的身体出现了变化。我怕你有事。”
“那如果我没出现变化,你是不是就打算一直在旁边看下去,怀抱着那种不打扰的心理,看我过完一生,然后在张翩尔的躯体消散的时候出现,去找下一个躯体,去为我安排下一段人生?”
他没说话。
我低吼一声,抬拳砸在他的胸口上:“疏朗,你他妈怎么这么伟大啊?”
他受了那一拳头,笑着把我的手包在他的手心里:“打吧,随你打,打完了,就乖乖跟着我,还你欠我的债,你这下不敢撇下我了吧,欠了这么重的债,你不还,我会追着你到天涯海角的。”
我红着眼瞪了他一眼,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但是你要答应我,以后就在我看得到的地方,我不要你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守着我,我就要你拉我的手,要你抱我。”
他笑着摇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
“拉钩,”我伸出手:“我还债很慢的,我要一点一点还,在我还完之前你都要追着我讨债。”
他笑着揉了一下我的头:“这还用你说?“他勾住我的手指:“这钩拉了,就是签卖身契了,懂吗?”
我点点头,拉着他的手指狠狠拽了一下:“懂!”
第39章
“所以说,是有人故意用幻境困住了我?”
疏朗的表情非常难看,他手里还端着饭碗,我看他双手死死用力,连忙从他手里把碗夺了下来,生怕他火冒三丈现场表演空手碎瓷碗。
“你刚刚说,你晚上梦见有一个‘你’,把你变成了狸二,然后要杀了你,这其实就是幻境的开始。对方通过接触到你,把你困入他早早设置好的幻境中。如果没有人从外部打破这个幻境的话,你就会被永远困在其中,就像被困在鱼缸里的鱼一样。”
我回想了一下,许多问题终于有了解答。这是一个幻境,所以里面的人的表现才会那么奇怪。
“说个题外话啊,”我低着头用筷子戳碗里的米粒,故意装出一副“这个话题是我随便想到的,我并没有很在意这件事”的样子,说道:“那个幻境里面,老王很温和、很会照顾人,我的父母也和现实中不一样......说老实话我有时候真的会幻想如果有一天老王不变着法儿损我了,那就好了,可是真正变成了我想的那样,我却发现我也没变得更幸福。”
疏朗看着我,嘴角挂着一丝“别装了我什么都知道”的笑:“为什么?”
我一看他的脸就知道他肯定猜到我在想什么了,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但我还是故作镇定的说完了要说的话:“因为没有你。”
这是实话。
清醒之后我见到疏朗,想起在幻境中站在别人身旁、用陌生的眼光看着我的他,我的心总会隐隐作痛。
但心痛的同时还是会庆幸,庆幸那只是一个幻境,是假的。
疏朗笑了。
“行了,不管你在那里面看到了什么,它们都不是真的,好吗?”疏朗握住我的手:“阿胤,你知道我为什么能把你唤回来吗?”
我疑惑地看着他:“为什么?”
疏朗笑着看着我:“因为你潜意识里在怀疑、在抗拒那些被外人施加给你的东西,我知道你被困住的时候,听到了一个声音,那个声音一直在呼唤我的名字,那是你的声音。”
他看着我,握着我的手,语气庄重得像在宣誓:“不用担心那些有的没的,你走到哪里我都能找到你,这一点我已经向你证明了这么多次,还用再证明吗?”
“不用了,”我回握住他的手,“不用了。”
吃过饭,疏朗把详细的情况告诉了我。发现我被困入幻境后,疏朗立刻试图把我揪出来,但是对方设置的幻境等级很高,疏朗无法轻易打破,只能设法先进来,唤醒我的意识,然后内外同时发力,破解这个幻境。
于是他像之前一样,以糖画小哥的身份进入幻境,希望提示我想起自己的名字。
“你是说有人暗中阻止你?”我不解地问。
疏朗愁眉紧锁:“对,你还记得吗,我第一次说出‘阿胤’之后,就再也说不出带有你的名字的内容了,就像有一个机器,会自动屏蔽这些内容。”
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确实是这样,这就能解释为什么老王他们脑海中对于带有“胤”字的名字会有一种似乎是与生具来一般的陌生感和下意识的回避,以及为什么我查不到有关这个名字的任何线索,就像这个字是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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