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笔钱的意思有很多, 也许是为了财产安全, 也许是为了别的,也许是……父亲他已经觉得无力回天,这是给许淮阳的最后一笔抚养费。
无论怎样, 许淮阳还是不希望着笔钱是最后的那个意思。
郑霖跟律师谈了大概三个小时, 这期间,许淮阳除了最开始听的两句,其余内容一点都没听进去。
想起童年时代的事情, 他还是对父母有点恨意,恨没人要他,在他最需要安抚的时候被放开了手。但恨归恨,现在这种情况下,他不希望任何一个人出现意外。
“阳阳?”
郑霖把律师送出门后,上楼去找许淮阳,却没想到刚往楼上走了两步,就在楼梯上看见了他。
许淮阳穿着件白t恤,套着牛仔裤,俨然是一副准备好出门的打扮。
“今天搬家吗。”许淮阳站起来,看着她。
郑霖点了点头,转身往楼下走去。
“我能问问原因吗?”许淮阳皱了皱眉,跟上她。
郑霖停住脚步,转身,眼神有些复杂地看着他:“你爸这笔钱转到你的卡上,如果真的无法挽回破产的局面,追债的第一个就会查过来……”
顿了顿又无奈地坐在沙发上:“先离开,你会安全一点。”
许淮阳皱眉,问:“那他那边呢?”
“他那边有他的处理方式,如果资金补上还有挽回的余地……”郑霖端起杯子喝了口水,“你是不是把你爸的电话删了?”
许淮阳没说话,沉默了两秒,转身想上楼。
他有种预感,他父母可能要和好了。
刚走出几步,只听一声玻璃杯放在茶几上的“咔”的声响,郑霖站起来,远远叫住了他。
“阳阳。”
许淮阳没回头,原地站住了。
“如果你爸真的……你愿意陪他还债吗?”
……
蔡湛倚在墙上,微皱着眉挂了电话。这是他给许淮阳打的第三遍,依然没有人接。
离开以后总共就打了两次电话,第一次打的时候是上周末,两人随便聊了两句就挂了,听许淮阳说方绵在旁边。这回方绵不在了吧?可是怎么打都……不接。
可能是有什么事吧。蔡湛定了定神。
刚放下手机,小酒和吕琰就跑来找他回去吃饭。宿舍那几个人已经点完了菜,就等蔡湛回去,水开了往锅里下羊肉。
“尽个地主之谊,这顿我请了,”吕琰勾了勾蔡湛的脖子,“别的不说,涮羊肉管够儿!”
蔡湛笑了笑,没说什么。
吕琰是个富二代,家里很有钱。说是尽地主之谊,其实回回出来吃饭都是他抢着买单。一开始大家都还不好意思,到后来发现这人是真抢,谁都抢不过他。
整个儿一地主家的傻儿子,但人又很好相处。这是大家对他的评论。
吃吃喝喝玩玩,练琴对于吕琰纯属是无奈逼迫下的产物。蔡湛看到他的时候,偶尔会想起来许淮阳。许淮阳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也算得上是富二代,但性格却细腻谨慎得多。
铜锅里加满清水,葱段姜片两朵口蘑,薄如蝉翼的羊肉片夹进去涮一下便打起漂亮的卷。桌上有几个南方人,也被吕琰强行安利了麻酱腐乳韭菜花的蘸料。
“你不是说去找你女朋友吗?”小酒边涮着肉边问他,“不找了?”
吕琰皱着眉,低着头搅芝麻酱:“哪有空啊……你等着吧,过不了几天她就得过来找我来。”
“羡慕本地人,离得这么近。”小酒笑了笑。
小酒是半个南方人,说话时还带着点口音,听上去软乎乎的。之前睡不着聊天的时候,他也说过自己的女朋友在学校,出来集训,只能天天视个频打个电话聊以自.慰。
“谈恋爱多麻烦啊,”旁边一个戴眼镜的男生一本正经地咳了两声,搭话道,“先好好学习,等过了高三……”
“吁——”一群人笑着打断他。
蔡湛在一群人里仍然属于寡言的,他和外人接触时依然是以前那样,寡言但不冷淡,时刻都带着礼貌的语气和笑。
那个说好好学习的小眼镜是宿舍里除他以外,唯一一个也在做文化课习题的人。人比较话痨,但一旦学起习来比蔡湛还不要命。有的晚上蔡湛睡了,还能看见他的被子里亮着小灯。
“不少好学校文化课要求都高啊,万一拿了合格证文化课不过,多亏啊……”小眼镜总这么念叨。
一帮人乐呵呵地吃着涮羊肉,东拉西扯地聊天。蔡湛时不时低头看看手机,许淮阳却一直没有回信。
也许是看得太频繁了,吕琰发现了他的不对劲。
“等女朋友消息呢?”吕琰啧了一声,凑过来。
蔡湛被他忽然凑过来吓了一跳,夹着的肉差点掉回碗里。
“哎,等着呢。”他定定神,有点无奈。“不知道怎么就不接了。”
吕琰啧啧了一会儿,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我看你是不是平时太冷淡了,都没见你往回打过电话。我跟你说……这样下去人家指定不愿意理你。”
“是。”蔡湛随口答应着,懒得听他唠叨。
吕琰还在兴致勃勃:“下次我教你,保证一口气哄好,你看我女朋友那个脾气都拿我没辙,你这个……”
话说了一半,蔡湛的手机忽然响了,屏幕上跳出硕大的“许淮阳”三个字。
“你看,我说来了吧。”吕琰啧了声,顺手接起电话。
“哎……”还没等蔡湛反应过来,电话就被吕琰按了接听键。
吕琰看了看蔡湛,给他比了个放心的手势:“喂,你好,你是蔡湛女朋友……”
电话那边愣了愣。
“我是他男朋友,让他接电话。”
隔着手机,蔡湛都听见了许淮阳的声音。
恍惚间他似乎看到吕琰愣了愣,然后表情裂了一瞬,接着一脸僵硬地把手机从耳侧拿下来递给他。
蔡湛没工夫跟他解释,接过手机就朝外面走去。
他没想到许淮阳能冒出来这么一句话,不管是冲动还是怎样,他都不介意,但听语气许淮阳肯定是心情不好。
走到饭店大堂,蔡湛倚在一棵盆栽后的墙上,开口问:“怎么了?”
“你干嘛呢?”许淮阳问。
“吃饭呢啊,”蔡湛抬头看向大堂中央的挂钟,正是中午十二点半,“你吃饭了吗?”
“啊。”对面不清不楚地答了一句。
这就不用问了,肯定没好好吃饭。
许淮阳的声音闷闷的,听上去就不是很开心的样子。蔡湛觉得有点不对劲。
“你都挺好的吧?”许淮阳问他。
蔡湛“嗯”了一声,嘴角不由自主地勾了勾:“挺好的,就是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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