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峫说:“他自己是主谋的可能性最大,不排除那个谭爽从旁协助,其他几个同学拨火架桥。”
“但……为什么呢?”高盼青愕然道:“我以为这种青春期少年离家出走伪装被绑,用高额赎金来证明自己在父母心中地位的桥段只可能出现在电视剧里……”
“不,不至于。申家夫妇半夜三更偷偷开几个小时车跑来天纵山,对儿子显然是很关心的。再说如果是自导自演,被白尾海雕血浸透的上衣无法解释。”
严峫说完这些,顺着旅馆走廊继续向前走去,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高盼青赶紧跟上前:“那难道跟国家一级保护动物有关?熊孩子偷摸鸟蛋,被这附近的佐罗情结主义者绑了?”
“你在写小说吗?”严峫失笑道,“大黄提出血衣有可能来自白尾海雕后我就专门去查了资料,首先这块景区根本就不是海雕的栖息地,其次你知不知道白尾海雕有多凶猛?这几个熊孩子绑一块都未必是对手,真敢偷摸鸟蛋的话现在骨灰都快凉了。”
这起绑架案处处都透着诡异,高盼青只觉平生没遇见过如此云里雾里的案情,两手一摊没辙了:“那严哥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时他们走到敞开的房门前,严峫站定脚步,从高盼青手上接过塑料袋,一笑:
“这我哪儿知道,我又不是绑匪。”
高盼青:“……”
严峫把早上被江停顶回来的话原封不动扔给了别人,登时感觉到一种难言的精神满足,转身进屋:“陆顾问!给你送吃的来了,有发现没?”
旅馆屋内,马翔早被江停赶出来了,红着脸搓着手站在外间。而浴室里江停正戴着手套,用镊子从地上捡起几根头发,对着灯光仔细观察。
“——哟,干啥呢。”严峫迎面看见这一幕,登时敏感地站住了:“这是现场?要穿鞋套不?”
“不用。”江停全神贯注道,“有什么吃的?”
严峫抽出豆浆杯,插好吸管,顺手把温热的塑料袋搁在外间桌上:“这可是我百忙之中不辞辛苦,亲自去买的豆沙包甜豆浆,专门慰劳我们免费干白工的陆顾问……”
江停视线没离开那几根头发,就着他的手吸了口豆浆,头也不抬回答:“要是你能放着只剩三十多个小时的绑架案不管,先跑去买什么豆浆包子,这副支队的位置恐怕也就坐不长了。”
说着他一抬眼,两人在浴室中近距离站着,彼此对视。
“我百忙之中,不辞辛苦,亲自吩咐老高手下的实习生去买的包子。”严峫彬彬有礼道,“拿着喝吧,别特么那么多废话。”
江停接过豆浆杯,眼底滑过微许不明显的笑意。
“怎么样?”严峫多少有点不自然地撇开视线,小心接过镊子:“你发现证物了?”
“不算证物,只是疑点,主要是我发现了那个。”江停双手捧着热豆浆,往那个让纯情少年马翔至今无法平息脸红的粉色陶瓷圆棒努了努嘴。
严峫顺手拿起来:“毛发对不上?”
“你自己看嘛。”
马翔眼睛立刻就瞪直了,只见严峫果真拿起圆棒,对着光观察了半晌。
“……果真如此。”好半天后,安静的屋里只听严峫喃喃道:“果然对不上……我知道这几个小孩到底在隐瞒什么了。这年头的学生胆子真是……”
江停含混不清地咬着吸管:“男生屋里有另一个细节,我建议你来看眼,或许会有更多推断。”
严峫点头赞同,率先钻出浴室,把粉色陶瓷圆棒连着电线顺手交给马翔,转身往外走。
突然他留意到什么,见鬼似的站住了:“——小马怎么了,不舒服?”
众人视线望去,只见马翔脸红得几乎能烫熟鸡蛋,那表情活像手里捧着个正倒计时的炸弹:“我不是,我没有,我我我……”
严峫和江停对视一眼,后者耸耸肩示意自己完全不知情。
“你有毛病吗?”严峫莫名其妙道,“这个陶瓷卷发棒有什么问题?”
马翔:“啊?”
这辈子连女生小手都没拉过的马翔,单身、大龄、剩直男,在周遭疑惑的注视中陷入了沉默。
作者有话要说:
严峫:我妈用过。
江停:杨媚用过。
高盼青:我姐用过。
二次元大龄少年马翔:……
第49章
旅馆早餐室。
闻讯赶来的农家乐老板夫妇以及四名男女生被统一安置在大厅里, 成双成对坐在三张圆桌边。几名刑警守着出入口, 面无表情气场生冷, 锐利的眼光从每个人忐忑不安的脸上扫过。
谭爽偷偷抬起眼睛,望向不远处坐在另一张桌上的王科,后者正向她投来关切的注视。
“……”谭爽向大厅前方的刑警们瞟了眼, 微微摇头。
王科小心收回了目光。
“谭爽……”甄彤彤细声细气唤了句,“我害怕……”
安静令人窒息的房间里,她细微的声音格外令人心惊肉跳。谭爽立马抓住她冰凉的手, 几乎强迫性地阻止了她继续发声, 紧接着摸出手机匆匆打了几个字:“别怕,不会有事的!”
甄彤彤眼里含着两包泪。
谭爽在她委屈的注视中继续打字:“这都是申晓奇的错, 等他回来后,一定要敲他顿好的!”
甄彤彤感觉自己的手被更加握紧了。她抿抿嘴唇, 冲闺蜜点点头,旋即小心望向身侧。
王科身边另一名男生——吴子祥, 正冲她投来安慰又鼓励的目光。
就在大厅里暗潮汹涌的当口,门外传来说话和脚步声,所有人不约而同焦急看去——守在大门口的刑警立刻纷纷转身:“严副!”
严峫左手插在裤子口袋里, 提着塑料袋的右手随意摆了摆, 随即勾着江停的肩走进了屋。
“哎这位警官!”“领导领导!”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老板夫妇已经站了起来,之前被刑警们硬生生堵回喉咙口的满肚子冤屈终于找到了发泄口:“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啊!”“真的,我们只是做民宿的,什么学生什么绑架, 跟我们真的没关系!”“警官请相信我们!……”
严峫黑黢黢的眼珠盯着他们的眼睛,单手往下一压。
那个动作充满了干净利落、不容拒绝的力道,老板夫妇的争辩越来越小,很快不情愿地闭上了。
“住宿信息登记不全,消防不达标,监控镜头缺失。”严峫的声调毫无起伏,“工商局会找你们谈话的。”
老板夫妇顿时急了,一个劲地喊冤叫屈,现场掏烟就要强行塞给严峫,被两名刑警赶紧半请半拉地“扶”了出去。
争论和求情声渐渐远去,早餐厅里恢复了死寂,四名少年少女彼此交换着不安的眼神,突然只听严峫淡淡道:“看什么呢,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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