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云_淮上【完结】(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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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停:“?”

  “你以后当着人面能别这么吃火腿肠吗?”

  “………………”江停反问:“你觉得应该怎么吃?”

  严峫把头一扭,背对江停,正襟危坐在驾驶席上。足足过了好几分钟,他把脸一抹转回来,俊脸毫无表情,好似刚才莫名其妙的对话完全没发生过一样:

  “不如这样,我们来聊聊别的。——塑料工厂,连环大爆炸,火灾现场燃烧已达到重大等级;一个冲进火场里的人,要怎样才能毫发不伤地顺利逃生?”

  “既然你不想分析持枪嫌疑人的去向,也无妨,咱们就来讨论下这个谜题吧。”

  江停动作有零点一秒的凝滞,随即咽下最后一口鸡蛋灌饼,把垃圾装进纸袋,用附赠的湿纸巾一根根仔细擦干净手指,整套动作一丝烟火气不带,然后伸手去开门。

  咔哒!

  严峫把车锁了。

  两人互相对视,严峫微笑反问:“你走得掉,陆先生?”

  第12章

  很多人说傻逼才买辉腾,但豪车的舒适度和防护性确实好。至少这会儿,外面那群警察走来走去、大声吆喝的动静是一点都听不见了,整个车厢就像沉入了幽暗的深水,连心跳那几乎不闻的声响,都被水压死死摁进了凝固的空气里。

  “……你们不会再找到他了,”江停终于开口道。

  严峫取得了阶段性胜利,彬彬有礼做了个“请指教”的手势:“为什么?”

  江停不答反问:“你刚才为什么没追上他?”

  “妈的那孙子跑得比兔子都快,我一路追到三毛街口,差点被车撞飞出去……”

  “什么车?”

  严峫一愣,“那倒也没看清楚,好像是辆SUV,黑色或深灰吧应该。”

  “多少时速?”

  “……大概六七十公里,怎么?”

  “去查,那车是同伙。”

  “你就知道那是同伙?!”

  江停在严峫怀疑的目光中流露出微许不耐烦,但还是回答了:“我来的时候经过了三毛巷,是单行道,两侧停满了电动和三轮车。只有熟悉路况的人才会开那么快,但熟悉路况的人不会把大车开到这种拥挤的巷子里来,何况又那么恰好挡住了你。立刻让人去交管局立刻调取事发时的监控录像,如果我没想错,这辆SUV应该是套牌车。”

  “……”严峫降下车窗:“小马!”

  “哎!”

  “我刚跟你说追嫌疑人时撞上的那辆车,给我去查车牌,速度!”

  马翔两手指抵在太阳穴上,潇洒地一挥:“得令!”

  江停在后座上,一摇头,动作十分轻微。

  “你又怎么啦,”严峫敏感地瞥来,“没吃饱?再给你买根火腿肠?”

  江停:“……?”

  严峫有点蔫坏,并不给他解释:“你刚才摇头是做什么?”

  江停说:“我说过你们不会再找到他了。”

  “……什么意思?”

  江停不答。

  “不是你说那SUV是同伙么?”

  严峫锋利的眉毛一剔,狐疑地上下打量对方。江停在这样的注视中也没有多解释什么,从神态看他大概叹了口气,但非常细微,几乎听不见声音。

  他说:“就因为是SUV啊。”

  ·

  一小时后,省际高速公路。

  长达二百米的柏油路段被警戒线封锁,红蓝警灯闪烁,步话机喧杂震天,技侦的闪光灯此起彼伏。

  严峫把车停在警戒线外的隔离带里,回头认真道:“谁说我们再也不会找到他的?事实证明你就是错了。”

  江停:“……”

  严峫一指前方:“嫌疑人尚在世间,只是存在形式有所改变而已。”

  长达数十米的路面上,铺满了血肉、骨骼、毛发和稀烂的内脏。被来往车辆碾压了不下百遍的尸体已经化为血泥,场景堪称惨不忍睹,除了半个难以辨认的头颅,连一段完整的长骨都找不出来了。

  江停在严峫理直气壮的目光中一声没吭,以他的性格而言,大概都懒得进行这种对话,于是打开车门就走了下去。

  “呜哇——呕!”

  马翔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猛地弯腰吐出一大口酸水,苟利站在边上拍他的背,目光中满是慈爱。

  “我,我只在微博上刷到过这种事情,没想到有一天会亲眼看见……呕!!”

  苟利说:“哎呀我刚上医学院的时候也是这样,小马你还是太年轻了——总有一天你会手捧头盖骨,笑看巨人观,从此魍魉鬼魅皆作浮云,太平间里翩翩起舞的。人没有梦想跟咸鱼有什么两样?苟哥相信你。”

  马翔哭着说:“狗哥,我辜负了组织的信任,让我这条咸鱼继续在失去梦想的深渊中沉沦吧……”

  法医和痕检员们一齐上阵,每人左手长铁钳,右手证物袋,踮着脚来回捡肉块。公路前后围满了警戒带,民警不住吆喝阻止,但还是有不少民众特地停车下来探头探脑地拍照围观。

  “让开让开!”严峫从人群中挤过去,顺手夺过几个小青年的手机:“拍什么拍,小心晚上死鬼敲你家门。还有你!偷拍谁呢,小张过来把她手机相册给我删了!”

  严峫疾言厉色,把江停紧紧挡在自己身后。边上两个女生捂着手机想溜,被民警赶紧拦住,强行删掉了偷拍来的照片。

  “老严!”苟利招手:“这边这边,过来!”

  防护栏外草丛间,苟利扬了扬下巴:“就是这死鬼?”

  草丛里那半个头颅真是损坏得太厉害了,大脑组织几乎完全流失,左侧面孔缺失,仅剩的右侧还糊满了血泥。严峫提起裤脚,蹲在路边上观察了会,啧啧有声:“怎么弄的啊?”

  “还能怎么着,撞得呗。别看这条岔路车流量少,来往经过的大多是货车,只要随便来个二三十辆,保证碾得连他亲妈来了都不认识。”

  严峫问:“他的枪呢?”

  “技侦在收拾死者衣物和随身物品,暂时没找到那把枪——不排除是同伙为了灭口,把他枪杀之后再行抛尸的可能。”

  严峫点点头,只听苟利又琢磨道:“但我不明白,就一个持枪抢劫,何至于要杀人灭口?”

  “他不是被枪杀的。”

  “啊?”

  苟利觅声看去,只见一个俊秀的年轻人半蹲在尸体头颅边,头发柔亮乌黑,反衬得侧脸和脖颈纸一样白,乍看都辨不清年纪。

  他垂着眼睛观察头颅,一手拿着墨镜,另一手食指和中指轻轻触碰脖颈下断口的部分。

  苟利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刚想出声阻止,就被严峫使眼色挡住了。足足过了半分多钟,才听年轻人开了口,说:“舌骨与喉骨是折断的,断面较为平整,不像被车轮碾过的样子。脖颈两侧有椭圆形皮下出血,右侧一,左侧四,是人的五根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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