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对准他的脑袋,开始挥动拳头。
徐行头晕目眩,脑袋撕裂般的剧烈疼痛着,脸上热乎乎的全是血,眼前朦胧一片。
他循声慢慢爬过去,先是摸到了一只手,那手冰冰凉的毫无生气,却再熟悉不过。他使出最后一点力气,咬紧牙齿,微微抬起身体,把手的主人覆盖到自己身下。
男人两眼通红,挥动着的拳头依旧没有停止,一下一下落在徐行的头上背上。
两颗血淋淋的脑袋渐渐贴到了一起。
两道炽热的眼神在阴冷的空气中交汇。
时间仿佛就在此刻停止。
徐行眼神在自责,对不起,我不该冒这个险,让我们两人都陷入困境。
苏澈眼神在安慰,没关系,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死也没有那么可怕了。
忽然,短促而尖锐的警笛声远远的传来。
徐行第一次发觉,原来警笛声这么好听。
这时,一个颤巍巍的声音响起,“住手……否则我杀了你……”
沈长安双手握着刀,抖动的刀尖对着男人的脖子。
男人停住动作,起身看向他,不屑的说:“你杀了孟南,又想来杀我?你当医生就是为了拿刀杀人吗?”
“我没有杀他,没有杀他!只是意外,意外……”沈长安眼泪掉了下来。
男人趁沈长安不注意,一把夺过了刀。
“哼,我才不会信你的鬼话!你们今天都得下去给孟南陪葬!”男人怒吼道。
他举起刀,先是对准沈长安,停了几秒后,又转向徐行和苏澈。
“我算看出来了,原来你们两个才是一对,也好,我就成全你们,让你们做一对苦命鸳鸯!”男人说罢刀已经高高举起。
苏澈费力的挣扎起来,想把徐行推开,然而徐行却死死压在他身上,双手搂紧他。
“不要!”苏澈撕心裂肺的喊道。
徐行却只对他微微一笑。满脸的鲜血像一朵怒放的红莲,绚烂夺目。
刀最终还是落了下来。
毫不留情的扎进血肉之躯里。
鲜红的血液溅向空中,好似绽开的烟火。
沈长安的胸膛,也怒放出一朵绚烂夺目的红莲……
苏澈缓缓睁开眼睛,看到的是雪白的天花板。
他用力眨了眨眼,那雪白的天花板上,渐渐浮现出一朵血红血红的红莲。他慢慢闭上眼睛再睁开,红莲不见了,只剩下一片茫然的雪白。
缠着纱布的大脑像灌进了铅似的,沉甸甸的。
整个后背陷入麻木和僵硬,又隐隐传来刺痛,麻药的劲估计还没过,苏澈心想。
他重新闭上眼睛。
那天山坡上发生的一切,如同旧电影般,在他脑子里再次上演。
男人的刀就要落下来了,徐行死命护着他,对着他微笑。
然后刀子插进了沈长安的胸口。
然后警察来了,男人被抓走前,对天疯狂大笑,“孟南,我终于为你报仇了!哈哈哈哈……”
然后沈长安在被送上救护车之前,颤抖的对他说,“苏澈……这次我……也不是为了你……还是为了……我自己……祝你跟徐行……永远……幸福……”
然后徐行死死抓着他的手不放,他们两人一起被抬上救护车。
再然后,他就陷入了昏迷。
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几天了?徐行怎么样?沈长安……怎么样……
一个护士推门进来给苏澈换药,“哟呵,你终于醒啦?都睡了两天了。”
苏澈轻声询问:“请问跟我一起送进来的那两个人怎么样了?”
护士一边调整点滴的速度,一边回答:“有一个还在昏迷,另外一个……伤到心脏了没有抢救过来……”
苏澈的心猛的扑通一下,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钝痛。
眼睛像失控的水阀,不断往外飙出眼泪,眼泪纷纷滑进嘴里,又苦又涩。
“你节哀顺变,好好养伤吧。”护士拿了一包纸巾放到枕边,转身走了。
沈长安最终还是被阎王爷召唤走了。
刚从沉睡中醒来,都还没来得及体验正常人的生活,就又匆匆忙忙的离开,仿佛只是一个过客。
这简直就是上天开的一个玩笑。
从死里给了生的希望,然后很快又把这希望彻底毁灭,不留半点火星。
而作为凡人,只能由着这个玩笑发生,听凭自己所有的情绪都随着这个玩笑的进行而起伏变化,痛苦、内疚、惊讶、欣喜、伤心、悲恸……高高低低,起起落落。
沈长安说,这次的选择还是为了他自己。
苏澈没有怀疑,也不必再去怀疑。
所有的因果都将随沈长安的离开而飘散,宣告结束。再去深究已经没有意义。
苏澈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带着满脸泪痕又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额 可怜的沈长安o(╯□╰)o
☆、第 26 章
再次醒过来时,他看到了母亲温柔和关切的脸庞,以及窗前父亲高大笔挺的背影。
“小澈,你醒啦?”母亲面带惊喜,迅速转头朝父亲嚷道,“老苏,儿子醒了!”
“妈,”苏澈轻声说,“我没事,您别担心。”
父亲转身走到床边,看着他,“一点皮外伤而已,养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伤口那么深那么长,怎么才是皮外伤呢?得要长多久才能长好啊?”母亲心疼的摸了摸苏澈的脸,“还有轻微脑震荡……你有没有恶心想吐的感觉?”
“没有,”苏澈微微摇摇头,“妈,我养一阵就好了,您回家去吧,有护工在这呢。”
“你回家让周阿姨炖点汤和营养粥送过来吧。”父亲说。
母亲犹豫了一会,说:“那好吧,我先回家去了,你好好休息。晚点给你带晚饭过来。”
“嗯。”苏澈说。
母亲走了之后,苏澈看向父亲,欲言又止,“沈长安他……”
“刀子插到心脏里了,抢救了一天一夜也没救回来。”父亲说,“他的后事等你好了之后自己去处理吧。”
胸口又是一阵猛烈的疼痛,过了好一会,苏澈才开口应了声,“好。”
父亲出去后,之前照顾沈长安的那位护工大叔进来了。
“苏先生,哎……没想到啊……”大叔神色很是沮丧。
“世事无常,谁也预料不到会发生这种事……您也别太难过了……”苏澈劝慰道,同时也是在劝慰自己。
两人沉默了一会,苏澈继续道:“您去推个轮椅过来吧,我想去看看我的那个朋友。”
“好的,他就住在隔壁病房。”大叔说。
徐行还在昏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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