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用力把窗帘内层的轻纱扯了下来,在程彦的脖子上绕了两圈,打了个牢固的自动结,拽着程彦的衣领把他拖到围栏边,纱布的另一端系在窗台围栏上。
程彦歇斯底里地挣扎,他怒吼:“程西!别以为你是无辜的!”
他扒着栏杆几乎要把铁质的栏杆掰弯,气喘吁吁地说:“所有幸福都是剥夺,不是我拿了你的,就是你拿了我的。我们所有活着的人,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程西抬脚把他踹了下去,纱布迅速地降落然后猛然绷直,程西露出冷笑俯视:“你放心地去陪爸爸吧,告诉他你有了孩子,叫康康。”
程彦还在挣扎,他的脸先是变红,然后发青发白,纱布锁着他的喉咙,本来一定的高度可以在瞬间把他的喉骨扯断,使他立即死亡,但是高度不够,他在窒息的痛苦里煎熬着,轻纱承受不住这个成年男子的重量开始崩裂。但是程彦听不到了,他能听到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远,在他弥留之际,纱断了,他的身体掉了下去。
园丁被吓坏了,他本来今天下午放假,但是他想起自己的长嘴剪落在了花园里,他去找,从四楼高的地方掉下具尸体来,是程家大少爷。他急急忙忙地去报告,宅子里没有人,佣人们放假半天,管家也不在。他在楼梯口碰到了小少爷。
“小少爷,大少爷掉下来了,你快去看看!快去看看!”
程西好像很吃惊,他说:“在什么地方?”
园丁转身指着后方一排茂密的灌木:“在南面墙角下。”
他还没来得及转过来,先听到了枪响,他觉得心窝一热,有焦烫的感觉传来,他喘上来一口气,视线迅速黑了下去。
丹拓接到短信,对裴元说:“有工作,我要离开1个小时。”
他们在书城的名著读物专区。裴元手里拿了一本《罪与罚》,一本《爱的教育》,他买了一杯奶昔端到小桌子前坐下,示意丹拓先离开:“那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第13章 你能回来吗?
丹拓回到程家,程西坐在程彦的尸体边抽烟。他像空地上一个孤独的扫雷兵,双手拿着探测器冷静而悠闲地工作,任由内心的恐惧将他由内而外一步步摧毁。
程小少爷弹了弹裤子上的烟灰,指着不远处的园丁示意丹拓收拾干净。
“我发了一份名单在你的手机里,全部处理掉,然后立刻回缅甸,机票证件钱都准备好了,没让你回来不要回来,我会通过别的方式和你联系。”
“你的身边可能不安全。”
丹拓看到了名单,程西要把知道康康的大部分人都杀掉,以免他们泄露秘密,被外界知道过继的事。这些人大部分和程西很亲近,兔死狗烹的做法肯定会弄得人心惶惶。如果有人决定用极端方式来保护自己的生命,程西的安全很难保障。
从丹拓过往的经验看,有时候敌人不是最难对付的,栽在自己人手里的几率反而更大。程西已经走出第一步,接下来才是真正的战争。
程西吸了口烟:“所以你要带着宝宝一起走,如果我活不下来,你们就永远不要回来。”
丹拓清理掉地上的血迹,把园丁的尸体装进大号垃圾袋藏在车子后备箱准备火化。最后他才来处理程彦的尸体,首先把窗帘撕烂,然后在窗台边制造明显的打斗和挣扎痕迹。等法医和警察过来后,程彦的死因会被定性为谋杀,年纪轻轻的程家董事长被仇人雇凶杀害的标题会出现在明天的报纸上。这些杀手狡猾凶狠,经验丰富,拥有出色的反侦察能力,仅仅依靠警察缉凶是不实际的。程家人也怕家丑外扬,最后恐怕只能不了了之。
打扫好现场后,程西打电话把医生和急救人员叫来,联系警察发死亡证明书。保镖第一时间封锁了整个院落,程西的秘书和律师到场处理法律手续。原本冷清的屋子又热闹起来了,人员拥挤繁忙,很少有人注意到丹拓从后门离开。
程家的一个保镖拦下了杀手的车。
保镖说:“程先生的遗体检查报告出来之前没有人能出去,请配合,谢谢。”
丹拓说:“是程西让我走的。”
保镖说:“这里不是程西的私宅,这是程家主屋,我只听程夫人的命令。”
丹拓只好下车,他看了看表:“我赶时间去接人,只有十分钟了。我们尽快解决吧。”
《爱的教育》有三百多页,裴元只看了一小半。丹拓端着热咖啡走进来。
裴元看到了他手臂上细小的伤口和破碎的衣角:“怎么了?”
丹拓摇头:“去结账吧。”
到了火化场裴元才知道后备箱里装着尸体。许南哲事件之后,他对尸体好像产生了免疫,反而是火化炉的烟囱对他的触动更大。烟囱又高又大,顶口能吞一个人,烟灰斜着飘,像老女人的长发。裴元要仰着脑袋看,看得很费劲,脖子也酸。他唏嘘,工业社会还是厉害,那么大个人进去一分钟都没有就成灰了。
他甚至不知道这具尸体是什么人,可能是大善人,也可能是罪犯。即使是十恶不赦的暴徒,从这么可怕的烟囱飘出去,同样是凄凉的哀景。裴元想,死亡的确是平等的。
丹拓开着车,突然说:“我下个星期就回缅甸了。”
裴元说:“好呀,什么时候回来?”
丹拓没有马上接话。男孩从沉默里嗅到异样,转念间得到了一个可怕的答案,他突然烦躁起来,不断用手指抠弄两本新书的封面,把边角抠得坑坑洼洼,指甲里塞满了细碎毛躁的纸屑。意外一个吃痛,指尖被页边划出个口子,血珠泡在窄窄的伤口里,既不往外冒,也不往回缩。
裴元把手指塞进嘴里,舔掉腥味的血,狠狠对着伤口咬,血迸了他一嘴。
“做什么?”丹拓皱眉。
裴元几乎用哀求的语气说:“你能回来吗?”
杀手说:“我杀了很多人,接下来还要杀很多人。我不能一直在这里。”
裴元把书扔在脚边,尖叫:“我不管!你回来!我不管!要不然你杀了我,现在就杀了我,把我的尸体扔到火化炉里去!”他歇斯底里地怒吼,杀手从没见过他这样任性。
丹拓把车子停在路边,男孩气势汹汹地瞪他,瞪着瞪着眼眶红了,眼泪汹涌地流。
脚边的书被捡起来,丹拓拍掉上面的灰,放回男孩的手里:“如果我不回来,你可以继续读书,考大学,工作赚钱,程西能帮你。”
裴元的眼神顽固地抓住丹拓不放。他要一个答案,要真话。他不能示弱,哪怕其他人对我说谎,你不用对我说谎,你说出来,你告诉我,你不要我了,我不是你的义务,能做的你都做了,以后会有人接盘。他知道丹拓能明白,这是个质问。
杀手沉默片刻,回答:“答应程西的工作我马上就要做完了,但我不想杀你。”
裴元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从来没有打算过杀了我,对吧?”
“嗯。我不会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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