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元眼睛亮起来:“那下个月也可以!”
“下个月也没有时间,要去别的地方。”
“那下下个月呢?”
“下下个月……”
裴元用期待的眼神看他:“三个月也可以的,我愿意等!”
丹拓终于点头:“好。”
“就这么说定了:三个月内,你杀了我,时间、地点、方式随意。我死了你就安然无恙地脱身,我的钱都是你的。”
“知道了。”
裴元腼腆地拥抱杀手:“谢谢你,丹拓。谢谢你。”
杀手立刻后悔了,他肯定是被这个孩子唠叨得走神了才答应的。他不喜欢拥抱,与人亲近的关系退化了,不舒服,但当他想扯开人的时候,耳边突然有轻微的哽咽,弱如蚊吟,不仔细听以为是错觉。丹拓的手神使鬼差地停在了男孩的背上,轻拍两下,然后把这只奇怪的小蜥蜴拿开。
男孩的眼眶微微发红,差点喜极而泣,他吸吸鼻子:“你和他们不一样,你有契约精神,对吧?杀手都有契约精神,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我喜欢这样,我喜欢你。我爸妈离开后从来没有人真的能帮上我,他们只是假装慷慨,你是真的在帮我。”
被“明码标价”的杀手无奈地点头。
“我欠你一个人情。”裴元破涕为笑,和他握手:“我叫裴元,非衣裴,纪元的元。正式介绍一下自己,我今年13岁,本地人,目前是市一中的初二学生。希望剩下的三个月里,我们能够相处愉快。”
丹拓拍拍他的肩膀:“你该去上学了。”
第6章 血液沸腾,脑门发热
接下来不是上学,接下来是准备后事。
终于的终于,裴元可以把那张愿望清单拿出来仔细琢磨了。他多么雀跃、多么兴奋,至少有两个月去做想做没来得及做的事。这就是过年,是迎接新生活的仪式,比如尝试喝完整罐啤酒、和同学打架、买痛仰的正版碟、拥有一双AJ、吃烤茄子吃到饱……让人快乐和幸福的事情如此琳琅满目,他要搞得轰轰烈烈一点,要绚烂,要爆发,要大张旗鼓!
作业本最后一页被撕下来详细地列了十二条,最后删改成了八条。
“为什么没有点情情爱爱的东西?”阮爱指着清单问。
裴元舔着冰棍:“没遇到喜欢的人呗,短时间找一个我突然又死了,人家心里也难过。”
阮爱没来得及接话,后面有人推了她一把。一个坐在最后排的男生嬉笑:“我听到了!你们俩谈恋爱,阮爱你害不害臊,整天和男生混?”
他刻意朝裴元做了个顶胯的动作,发出暧昧的呻吟声。最近在男生中间非常流行一种游戏——下课后他们在走廊抱成毛毛虫状相互顶撞胯部,如果有女孩子经过,就发出更加放`荡的叫声,老师们屡禁不止。躁动的青春期到了,到处都是泛滥的、膨胀的荷尔蒙。
阮爱挑眉怒斥:“放你妈的屁!管好自己的嘴巴。”
男生带动其他人起哄:“恼羞成怒了,还说不喜欢他?”
阮爱想接话,一个人将她挡在了身前,只见拳头猛地砸中了男生的鼻子,力道还不小,把人直接揍在了课桌上。“哐当”好大一声连人带着桌子翻倒在地面。
书包文具撒在周围,女孩子们的叫声此起彼伏。阮爱惊恐地往后退了两步,不可置信地看着打人的裴元,好不容易反应过来上去拉人:“裴元,够了,你干嘛?”
裴元的表情要吃人,目眦尽裂。他把拳头捏得喀拉喀拉响,指节隐隐发疼,刚刚那拳用了全力,他怀疑指节骨可能错位了,但是心里只有兴奋,血液沸腾,脑门发热,鼻子里喷出来的气是滚烫的。男生爬起来愤怒地朝他直扑,他偏头躲过,眼角似乎瞥见鲜艳的血痕,血腥味那么刺激那么浓烈,他照着人左脸又是一拳,没防备被对方用膝盖顶到了肚子。他抱着肚子干呕,吐出一口黄水,胃袋像被倒了个底朝天。
气昏了头,直接用额头撞对方的脑门,脑袋震荡起来了,天旋地转,视线眩晕。但是有一瞬间的畅快从他身体里倾泻出来,他不自觉地扯起嘴角笑,吐出一口吐沫,耳边都是惊慌的叫声。有人架住他两只胳膊阻止他动作,他踉跄踉跄地俯视被击倒的男生——
“给小爱道歉。”
“你神经病啊!”
“道歉!”
老师被叫来了,场面混乱。裴元的样子看起来可怕极了,满头虚汗,脸色灰白,嘴唇微微发黑,肩膀被血浸得透湿,白色的校服半条袖子都被染成了猩红色。老师吓了一大跳,不好教训他,让人先扶着他去医务室。阮爱握住裴元的手,很冷,她撑着裴元的胳膊把他架在自己的肩膀上,还没走两步身上的重量突然垮了下去,她转过脸,裴元已经晕过去了。
小姑娘眼眶立刻红了,差点也哭出来。老师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严重的情况,一边紧急送医一边通知家长。担架抬来了又送走,一路上又赚唏嘘又骗眼球,等裴元醒来,床边坐了不少人,他被狗咬伤的那边肩膀隐隐作痛,试着动了动被医务员阻止了。
“换了纱布,要好好休息,狂犬疫苗打了吗?咬得那么深就怕万一有病毒。”医务员说:“最近不要做剧烈运动了,打了疫苗之后身体会比较虚。”
裴元点头:“打过了,谢谢姐姐。”
老师同情地看着他:“今天就别上课了,回家好好休息。你叔叔在上班走不开,想要什么跟我说,中午让阮爱帮你到饭堂打个饭吧。”
裴元把目光投向阮爱。阮爱哭过鼻子,单眼皮肿成了双眼皮,模样不堪直视,没有她骂人的时候好看。裴元朝她笑,好朋友之间不用对白,情谊已经传达。
后来老师再说什么他没记清楚,他心里想着丹拓,魂都飞到了那个男人身上。丹拓的脸出现在了昏迷的梦境里,他记得有一只手捂着他的眼睛,肥皂水浇在他的身上,他不再是从前的裴元了,是丹拓给他做了受洗。他拼了命地去拥抱丹拓,只想往那个怀抱里躲,只有这个男人能给他安慰。可是当他醒来,那么多人坐在他面前,就是没有他最想见到的那个。
对丹拓来说,进入程家难度不是很大,但要抓活的他必须小心谨慎。
他在二楼的琴房里找到了程彦,程彦在弹钢琴。他不开口的时候像个租了一身昂贵西装的钢琴老师,不像杀人妻子的独裁者。丹拓敏捷地扣住他,他歇斯底里地怒吼:“你要多少钱?我给你钱,我比程西有钱!”他和程西真的是两种人,程西疯疯癫癫的,骨子还保留着天真的性情,程彦则装腔作势,沉闷无聊,让丹拓想起来了从前那些平庸又蔫坏的老板们。
程西听到哥哥要撬墙角的话脸色立刻阴沉下来,他像块小乌云,憋着一咕噜脑闷雷。
丹拓问:“你想杀了他吗?”
程西说:“我还没有想好。”
程彦露出诡异的笑容:“你杀了我也没有用,程西,爸爸的遗嘱里说了:‘在长子去世的情况下,夭子又没有血缘上的继承人才能继承遗产’。你如果杀了我,也要把你自己的宝贝儿子杀了,否则你拿不到一分钱,马上就会被逐出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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