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占_半昏连年【CP完结】(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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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宁冷淡地看着这瞬息万变的内讧,当真不知该喜该忧。

  究竟是谁玩了这么漂亮的一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按照季远的说法,李老四应该是李三那一伙的。那面包车上这三个‘精英劫匪’,是李隶的手笔,还是李严修的人?

  面包车连同车上的四名败者,在高速路的一个出口被遗弃,‘精英们’把赵宁带上了早在路边等着的一辆高配车上,须臾扬尘而去。

  李老四连汽车尾气都没吸到一口。

  领头的那个亲自给赵宁解开了上的绳子。“赵先生,多有得罪了。”

  赵宁活动了一下手腕,没有说话。紧接着,对方递过来了一瓶水。

  递水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个男人在递过来之前还十分体贴地帮他拧开了瓶盖。

  我看起来这么废柴这么弱柳扶风吗,还需要被你当成姑娘对待?

  赵宁实在无力吐槽,接过水喝了一口,轻声说了句“谢谢”。

  高配版的‘押解车’很快又重新上了高速,自此开启了日以继夜的兼程赶路,除了在收费站休息区等地方略作了些许停留之外,一路披星戴月,风雨无阻。

  领头的男人一路上对赵宁称得上是十分客气了,不仅囊括了拧瓶盖、拆食物包装、护送着上洗手间等亲力亲为的鞠躬尽瘁,甚至十分体贴地顾虑到了沿途可能会出现的无聊,问他需不需要提供听音乐服务。

  赵宁一直扮演着配合度最高的囚徒,连试图搭话套消息的行动都没有,更遑论逃跑。

  在这无比诡异的友好和谐之下,赵宁终于被押解到了目的地。

  似乎是位于A市边缘郊区的某栋别墅里。

  他到的时候是傍晚,落日熔金,他一进门就被带到了别墅二楼露天阳台上那个的男人面前。

  一个面容酷似他爱人的男人。

  李严修。

  赵宁只用了一秒便猜出了他的身份,然后知道了这就是‘黄雀’先生。

  夕阳的余晖打在李严修西装革履的后背上,而他本人的面容阴暗在背光的这一侧,明灭起伏。

  一样的棱角分明,却是截然不同于李广穆的另一种英俊逼人。

  赵宁不知道该不该,或者说该怎么跟眼前的这个男人打招呼,便只是沉默地站着。

  似乎彼此之间是一种极其尴尬的身份关系。

  “坐。”

  李严修没有过分地打量赵宁,他的目光甚至未曾聚焦。里面填满了忧郁和倦怠,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压得不堪重负,喘不过气来。

  赵宁对李广穆这位大哥实在抱不起好感,原先是不曾了解之下还隐约有些害怕他的出现,害怕他以嫡亲兄长的身份和自己争抢爱人。

  后来则是听说他曾纵使手下打李广穆,连亲弟弟都能痛下狠手的人,那就更不可能是什么好货色了。

  只可惜人在屋檐下,赵宁审时度势之后还是选择了从‘恶’如流。顺着李严修的尾音坐在了他的正对面,那个离他最远的位置上。

  橘黄色的残阳迎面而来,虽不十分刺眼,但赵宁还是在猝不及防之下闭上了眼睛好一会才重新适应。

  李严修很缓慢地开了口。

  “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

  赵宁愣了一下,他这是想打听自己亲弟弟这几年以来的生活状况吗?为什么问得这么奇怪,是不是少了一个字?

  “还不错,挺好的。”赵宁答得平心静气,没有夸大,更没有丝毫勉强。

  李严修似乎是牵起嘴角笑了笑,太过疲惫的神态之下,那笑容显得有些凄苦。

  “挺好的?”李严修反问了一句,恍然想起况为第一次回来的时候似乎也说了同样的三个字,然后他也是这般不以为然地重复了一遍。

  历史一直在重演。

  不仅仅只是惊人的相似。

  【注:‘对子骂父则是无礼’—— 《世说新语》之《陈太丘与友期》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庄子?山木》

  第76章

  赵宁被迫坐了太久的车,整个人的精神面貌实在称不上太好。时隔多年,可能也有上了年纪的缘故,他竟然有些经不住这日以继夜的舟车劳顿。原本还强打着精神用以应对未知的人物与危险,但不知道为什么,当真正和李严修面对面的时候,他又松懈了下来。

  赵宁靠在身后的椅背上,疲态尽显。

  李严修站起了身似乎是准备离开阳台,在与赵宁擦肩而过的时候轻声说了一句:“去洗漱一下,换套衣服。我待会让人来给你打理收拾一下。你不该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赵宁。”

  赵宁完完全全跟不上李严修的节奏,但对他话语中对自己现如今形象的嫌弃瞬间心领神会。

  简直莫名其妙。

  什么叫‘折腾’,什么又叫‘不该折腾成这个样子’?

  他还来不及置喙什么,李严修又略侧过头扔下一句:“我先去处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待会一起吃晚饭。”

  在赵宁的异常懵懂中,李严修大踏步地离开了自己的视线范围。

  赵宁皱起眉头。神经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以为季远的某些言行已经足够让人匪夷所思了,没想到他今天见到李严修,才惊觉一山更比一山高,人外实在有人。

  好歹季远不正经的时候会把那份不着调挂在脸上昭然若揭,李严修这种正常无比的不正常才当真让人难以预料、猝不及防。

  赵宁跟着别墅里的服务人员进到了里面的卧室里。既来之则安之,何况他是真的累了。

  洗完澡出来之后看见了床上李严修命人给他准备的衣服。

  啧了一声。

  早在八年前就穿腻了的东西,现在再看见竟然丝毫没有新奇感。然后在下一秒就胡乱生硬地套在了自己身上。

  穿什么都一样,我还是我,也只是我。

  只是当剪刀在头顶上飞舞,赵宁看见那些在以白色围布为背景之下,飘零纷飞的落发的时候,竟然真的滋生了一丝恍如隔世的错觉。

  尤其当一切的‘打理收拾’都结束后,赵宁看着仪容镜里明晃晃的自己。难得的有了哀伤,一点点,并不多。

  就像他原本真的以为,再次踏足A市的自己一定会撕心裂肺痛不欲生,甚至呼吸不顺地倒在地上颤抖着喘不上气。

  然而没有,都没有。以前书上说,你不放声大哭就没有人知道你的痛苦。但切身体会告诉赵宁,当人真正被痛苦湮灭的时候。地球依旧在转,世上仍有人在放声大笑。

  这世界并不会因为你的苦痛而又任何改变,鸟语花香依旧,物是人非仍然。

  个体的感情抵达极限,甚至个体毁灭,根本没法给广辽的宇宙带来任何的影响。亦或许,痛苦根本没有极限。毕竟人不可能真的立刻吐血三升,倒地而亡。

  生活还在继续。

  苦痛会继续,希望与欢乐也会有新的生机。

  赵宁略微侧了侧头,镜子里出现了八年前的自己,做出了八年前最常做的那个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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