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这个时候,易子琛才突然意识到,生命是多么脆弱,林渝也好,萧怀静也好,都面临着死亡的威胁,并且朝不保夕。每一天都在担惊受怕,我会不会什么时候就死了?
易子琛没去看萧怀静。
一来,不熟。二来,看到萧怀静会让易子琛想到他以前的生活方式,跟萧怀静是一样的。
要不是九月份的睡衣趴上意外出现了毒品,易子琛或许现在还跟萧怀静联系挺密切的。
除了林渝和萧怀静,倒是有另一件意料之外的事也发生了。
是在一月中旬的时候,已经临近年关,易梦奎给易子琛打电话,用他惯常平板得没有一丝语调的声音说:“今年一起过年吗?”
如果是以前,易子琛肯定毫不留情地拒绝,然而现在看到林渝和萧怀静,易子琛突然改了主意,他拿着手机犹豫了好久,才说:“过年一起去给妈扫个墓吧。”
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那边易梦奎没有因易子琛的态度而发怒,沉默了好几秒,才点了头:“好。”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依旧困成狗……
☆、第 51 章
挂了电话后,易子琛望着窗外的雪想,上一次跟易梦奎一起给母亲扫墓,还是13年的事,他们吵了一架,以后就不一起扫墓了。
之后的这几年春节,他们父子俩从不一起过,易梦奎没用过什么好语气跟他说过话,当然,易子琛也是一样。易子琛有些意外,今年不知道易梦奎怎么了,突然提起来要一起过年。
就像跟庄悯说的那样,易子琛现在已经不会把母亲的去世怪罪到易梦奎头上了,可易梦奎对妻子长期的疏于关怀,毕竟是事实。易梦奎对于易子琛性向的压抑、激烈反对,也是事实。
建立在这两个基础之上,他们就没办法好好一起生活。但一起回去扫墓也好,毕竟庄悯过年是要跟父母一起的,不可能跟他留在这个公寓里头。
晚上庄悯回来时,易子琛告诉他,过年会回一趟老家。
庄悯当即问:“用我陪你一起去么?”
易子琛摇摇头:“不用,你回去跟你爸妈过年吧,我爸也会回去,我跟他一起给妈扫个墓。”
庄悯心中一动:“你爸?”
易子琛知道庄悯在想什么,耐心地说:“你不用见他,我们的事情不需要征得他的同意,他不会同意,我也不想让他看到你,说些什么难听的话,我已经听够了。”
和睦温馨的家庭才养成了庄悯温和宽容的性格,他当然希望易子琛能与父亲易梦奎达成和解,却也无法在这件事情上过多地干预。
“那即使不见他,不带我见见你妈妈吗?”庄悯说。
易子琛沉吟了一下:“那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安排一下,到那边的时候我接你。”
庄悯说:“你春节不去我家吗?”
易子琛眉头一动,似乎有些诧异:“去你家?”
“是啊,”这下轮到庄悯诧异了,“你都收了我的戒指和我妈的镯子了,也跟我爸妈见过面吃过饭了,过年到我家去不应该吗?”
易子琛愣了愣,发现是这么个理儿,“可是……”
“可是什么?”庄悯说,“没办婚礼?”
易子琛被他噎了一下,问:“你真打算办婚礼?”
国内虽然也有同性恋举办婚礼的先例,但毕竟需要莫大的勇气,而且容易招来非议。
庄悯握着易子琛的手问:“你不想跟我结婚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用怕什么流言蜚语,”庄悯说,“到时候只请几个亲朋好友到,你看行么?”
台词都被庄悯说光了,易子琛没话说了,心里仍然有些犹豫:“就算你父母能接受,那些亲戚朋友不可能全都能接受,办婚礼消息就会传出去,你和你爸妈以后都得被人戳着脊梁骨。”
易子琛自从中学对家人出柜失败,被易梦奎视为耻辱之后,在国内这种比较封闭的环境下,对自己的性向就比较谨慎了,一般不会轻易跟人透露。他不怕什么流言蜚语,只是不想惹麻烦。
可现在,他会怕庄悯和他的家人被流言中伤。
“何况,”易子琛说,“如果消息传到你同事那儿,对你的工作也会产生影响。”
庄悯闻言抿了唇,沉默地看着易子琛的眼睛。
易子琛以为他被自己说动了,再接再厉:“再说了,我们在一起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不需要昭告天下,不需要让别人来见证,所以……”
“不行。”易子琛话没说完,庄悯就坚决打断了他,反驳道,“既然你知道结婚是我们两个人的事,就不要替我担心那些非议,你觉得我会在意吗?我爸妈会在意吗?”
易子琛卡了壳。
庄悯或许觉得自己口气太生硬,又放软了声音说:“子琛,举办婚礼不是为了昭告天下,也不是为了让其他的谁见证。我只是想通过婚礼,营造一种仪式感,正式地确认我们在一起了,无论生老病死,贫穷或富贵,都不会分开,给未来的我们留一个美好的回忆。”
“就像所有异性恋的夫妻一样,我们也应该举行我们的婚礼。”
庄悯说得诚恳,易子琛一时间找不出话来反驳,却蓦然发现,自己似乎也是在期待一场婚礼的,于是不再磨磨唧唧,倾身可能了庄悯的嘴一口,说:“行,听你的。”
一月是最冷的时候,温度直逼零下三十。
林渝在一月中旬放了寒假,这时候他的病已经可以勉强出院了,但陈钰不准,林渝只好跟妈妈撒谎,说他留在学校做些兼职实习什么的,年前回去。
林母没有起疑,以往林渝放假也会做些兼职,只叮嘱林渝注意身体,别累着了,早些回家。林渝都答应了,然后接着在医院养病,等到年前,陈钰终于准他出院了,两个人这才办了出院手续。
陈钰一直把林渝送到高铁站,才恋恋不舍地跟她分别。
在林渝回家后,易子琛继续在零下三十度的严寒中朝九晚五,过了几天,终于等到了春假。
春假给了十天,腊月二十八就放了,一直放到初七,易子琛很满足。
以往他会旅游度假,但今年不一样,庄悯放假后跟易子琛在公寓住了两天。
29号那天,易子琛和庄悯一起早早地买了机票飞回老家H市。这是早先跟庄悯父母商量过的,先回去给易子琛的母亲扫墓,接着赶回来在庄悯家吃过除夕。
到H市的时候,易子琛本打算定个酒店,被易梦奎拦住了。易梦奎说,他在H市还有套房,不用那么惨兮兮地去住酒店。
等到了易梦奎说的那套房的时候,易子琛有些诧异。
“这房你不是卖了吗?”易子琛看着易梦奎问。
易梦奎拉长了脸,像谁欠了他钱似的:“卖了不可以再买回来吗?”
一张口□□味就这么浓,易子琛识趣地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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