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无声
十一点,司小年才从医院走出来。
私立医院位于市中心区,距离他家的果蔬店更近,步行不过十分钟。可是他不想过去住,明哥应该是没能请到假,这会儿过去如果碰到司进或者高冬梅,指不定又要被说一顿。
“明哥你在店里?”
信息发出去后,明哥回了过来。
“在你姐这儿,你姐今天不舒服,吃坏了肚子,抱着洗手盆一直吐个没完。”
“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明早儿去,她睡下了,我在这儿守一夜,你别担心了。”
手机放回兜里,司小年没打车,沿着路边往前走,走了与他家果蔬店反方向的路。
穿过灯火通明的城市主干道,车流人流一如白天高峰时段。过街上天桥,这个城市夜色未央,耳边时不时响起齐然在病房里说的话。
“一个人不好,一个人久了,再多的勇敢都被消磨,再强的意志也会消沉,在寂寞难耐的心也有躁动不起来的那天,从医学角度来说,这是一种病。”
“司小年,你病了……”
司小年,你病了,你知道吗?
司小年,你病了吗?
你没病,你只是不够勇敢……
天桥正中有人弹吉他,在唱诺亚和鲸的《5 Years time》。
司小年停下脚步,靠在天桥边,半仰头望着整条路上远远近近的霓虹,耳边齐然的话换成了熟悉的音乐。
“……Where ever you go There\'ll be,love!”
焦磊每次唱这首歌,夏未申都能全程边吹口哨边风骚的跳舞,实话是那时的他觉得会跳舞的夏未申太骚了,现在想起,又觉得边吹口哨边跳舞的夏未申,是如此心醉又快乐。
他们都很勇敢。
“无论你去哪儿,那儿都会有~~~~爱~爱~爱~”
一曲终,焦磊会对着夏未申不停的唱最后一句,中文一遍,英文一遍,中文英文不断的重复重复再重复。
司小年对着弹唱陶醉的歌手笑了笑。
恍惚间,他又看见边唱边跳的两人,噘着嘴吹口哨,吹着吹着就亲上了,明明是很正经的舞,跳着跳着就搂上了。
彩云易散,琉璃脆。
美好如他们,易碎如他们。
但他们很勇敢不是吗?
司小年起身走过去,往吉他盒放了20元,时隔这么多年,他又听到了这首歌。
凌晨打烊的商场出口,涌出来一群人,商场顶楼挂着一个超大的机械表,可以看见指针背后的齿轮在滚动,司小年站在人群中仰头盯着三个指针慢慢重合。
“叮!”机械表零点报时的声音很响,许多人回头看顶楼。
一声“叮”后,机械表上的数字,从一到十二依次亮起,随后一串清灵的机械音乐在空气里传播开来。
很轻很空灵,好像能涤荡人心里的阴霾。
人群渐渐散去,司小年看着机械表轻声说了句“回家”
这个城市,太多地方有他们三个的足迹。
这句“回家”是每次在听完零点报时后,夏未申发号施令似的喊出来的。
今天他说了。
他突然想听谁……夸他一句。
“司小年你变勇敢了!”
“司小年好样的!”
他想,如果齐然能夸他一句,他应该就……
狗屁!一个小时前,还说他不勇敢。
凌晨两点多,司小年跨越大半个城市,从霓虹璀璨走到夜色阑珊。
最后坐在Flower.coffee门前的台阶上等黎明。
他用三个小时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就像不停走不停走,千万不要让思绪停止到齐然说服他那一刻。
可是脚步终有停下的那一刻,他想了那么多,顾虑那么多,最后思绪又回到某人说服他那一刻。
“司小年,你病了,需要私人医生吗?”
被打的很惨的私人医生还危言耸听的告诉他,讳疾忌医的后果是“孤独终老”。
怎么会有这种“庸医”?
凌晨五点,晨露微凉,一夜就这么过去了。
有晨跑的人从门前经过,司小年觉得困了,把脸埋进胳膊里,瞬间一股喷雾剂的味道蹿进鼻腔里。
齐然身上的味道。
“没拿钥匙吗?”
司小年迷迷糊糊听见有人说话,声音有点耳熟,他抬起头被刚升起的太阳照的睁不开眼,清晨的太阳毫不客气的洒了他一身一脸金灿灿的晨光。
被晨光沐浴的司小年迷了路人的眼。
他睡意很浅,但神情困倦慵懒的一张脸有点白,头发被胳膊压的翘了起来,带着几分可爱。
眯起的双眼迷离的非常性感,挺翘的鼻梁和鼻尖似是会发光。
“怎么坐在这儿?”代东郎又问了一句。
司小年抬手遮在额头上,睁开眼才看清眼前站着的人,代东郎背着光,脸上的五官有点模糊,身上的衣服倒是能看清,晨跑装备。
“没想进去,学长你晨跑?”司小年慢慢起身。
代东郎抬胳膊,胳膊上带着护腕,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怎么这个时间在这儿,出去玩儿了?”
司小年“嗯”了一声,没什么说的于是说:“谢谢你的资料,很有用。”
代东郎笑起来很暖,摇头又点头:“那请我吃早点吧。”
司小年愣了一秒:“……嗯,港式早点吃的惯吗?”距离Flower.coffee最近的早点餐厅也就这一家,再就是大学商业街整条街都卖早点,但是走过去要十几分钟。
代东郎笑笑:“好,就他家,吃过一次,鲜肉包不错。”
餐厅距离Flower.coffee几百米,清晨五点半,店里坐满了吃早点喝早茶的人,大多是学校的老师,退休老教授。
代东郎进门就被熟人拉过去说话,司小年拿着单子找座位,依旧是角落里的两人位。
他立刻想起了前天跟齐然吃麻辣香锅也是坐在这么一个角落里的两人位……
“点了吗?”代东郎坐下后问。
司小年点头,把单子递给代东郎。
代东郎接过笔和单子,很快划了几个,又抬头问:“喝不喝普洱茶?”
“好。”
司小年叫来服务员点单,付账,代东郎在另一边看着,嘴角始终挂着笑。
“刚才说话的是刑法教授,我们毕业那年,他也退休了,有两年没见过,头发都白了。”他说的有些感慨。
司小年看向头发花白的老教授,年纪并不高,精神矍铄,跟同桌的人聊的很乐呵,很像齐然爷爷……他有点困,困的感觉不到饿,困的也不想聊天。
代东郎好像并不在意司小年“寡言少语”,看向司小年时眼神也带着笑意:“困傻了吧,通宵K歌,还是酒吧……”
“没有,”司小年打断代东郎的猜测,“通宵逛街。”这么说也对,从前半夜11点逛到凌晨三点,走了很多从前他们三个经常去的地方,每经过一处,就稍作停顿,走走停停这一晚,像是走了六七年那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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