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尽力而为。”麦克说,“你开始为别人著想了。”
“那是因为你为别人著想太多,我得为你分担一些,以免你的心思全用在不相干的人身上。”艾伦靠近他,越危险的地方越令人心动。他看著麦克的眼睛说:“在家我们已经没有什麽刺激的秘密场所,要不要试试这里的休息室?”
“嗨。”
“叫我的名字。”
“只有国王才能叫你的名字,我不是。”
“好吧,骑士。”艾伦在他的嘴角吻了一下,“别太操心,我会查到谁打伤了布兰顿。”
第21章 幽灵
探监日和大清洗使放风时的操场上减少了争夺篮球的好战分子,剩下的人无所事事,没有亲人、朋友、爱侣,没有自由和尊严。他们有些是别人的姑娘,有些是备受欺负的弱者,总之都是生活在费什曼监狱最底层的人。
汤尼又在继续他的操场写生,他每次花很少时间,有时甚至会一动不动地看著整座监狱发呆。
艾伦摇摇晃晃地走过去,在他身旁的空地坐下。在汤尼眼中,艾伦也是个下层人士,唯一不同的是他没有变成女人。这是一道非常重要的界限,虽然男人之间的那档子事说到底不过是屁股有点疼,如肯配合的话伤害更小,可心灵的创伤总是难以修补,遭遇过後很多人会觉得自己像变了一个人,以前的一切灰飞烟灭。当然本来就志同道合的家夥们例外,有些人反倒因此如鱼得水。
“你又挨了揍。”汤尼问,“疼吗?”
艾伦把针眼斑斑的手臂伸给他看:“医生给我打了止疼剂。”
汤尼的表情完全是幸灾乐祸:“再也没人愿意去医务室,头一天之後人人都得了打针恐惧症。新来的医生真有一套,现在不会有人装病了。”
艾伦已经不想再评论露比的所作所为,他精疲力尽地坐了一会儿,然後又百无聊赖地去看汤尼的画。那幅画日渐详细,看得出来汤尼在细节上花了很多功夫,可是整幅画总有些不对之处。艾伦看了几分锺後指著一处并不存在的景色问:“这是什麽?”
汤尼轻巧地说:“是为了让画面看起来更漂亮。”
“你忘了画铁网和高塔。”
“我画的又不是监狱。”汤尼说,“难道你不觉得没有这些东西的费什曼很美吗?”
艾伦惊讶地看著他。他一直认为汤尼是个很现实的人,可谁知道他又会在很突然的情况下流露出不合时宜的感性。艾伦感叹:“你真是个蹩脚的艺术家。”
“总要学会苦中作乐嘛。”汤尼说。
他的话让艾伦想起自己的苦恼:“要是到了清洗日,那些无法兑现承诺的人会怎麽样?”
汤尼抬起头看著他:“你承诺了什麽?”
“先别问,告诉我会怎样?”
“那你就惨了。”
“会死吗?”
“很难说,这得看你的承诺有多重,有时候甚至是看运气。”
“难道他们敢在监狱杀人。”
汤尼像看小动物一样看他:“这里很多人的刑期都很长,如果他们认为在监狱比外面好,比如林克就是个典型,他们又何必在乎闹事。更何况大多数情况下很难查出谁动的手,这里是监狱,囚犯们个个是犯罪高手。”
艾伦思索了一下,汤尼是个对环境和人群非常敏锐的人,据他自己所说他到费什曼监狱也不过只有一年,但好像对这里的很多事都知之甚详。
“你认识布兰顿.格林吗?”
“认识。他是和我同时入狱的,他很年轻,犯的罪也很轻,如果表现好一点轻而易举就能获得假释的机会。可是他们不让他安分守己,总是让他收藏毒品,而且十有八九会被警卫发现。”汤尼说,“他们一定是故意整他。”
“他们是谁?”
“杜鲁曼的手下,很多人,统称他们。他们和我们不一样,他们是靠践踏别人来获得乐趣的人。坐牢很无聊,得找点事做。”
“难道这是他们让布兰顿藏毒的理由,找点事做?”
“没有理由本来就是最好的理由,监狱里一切事情都可以简化为无聊。因为无聊做爱,因为无聊打架,因为无聊,别人对你做的任何事你都只能忍耐,除非你有能力战胜他们。可是他们也明白落单的坏处,因此先是三五成群,然後逐渐扩大,最後成为王国。最古老的城邦就是这麽建立的,人们按照契约组建城市,向统治者纳税,以此抵御野兽和外敌,使自己更安全。虽然野蛮,但符合人类社会的发展规律。”
“我向杜鲁曼承诺每周给他提供V-A。”
“V-A是什麽?”汤尼在这方面的消息就没那麽灵通,想必他对地下黑市不太了解。
“总之是很难弄到的东西,可当时我不知道该怎麽办。要是不给他,他一定会打死我。我觉得他会这麽做。”艾伦捂著腹部,脸色很难看,任谁都能看出他伤得不轻。
“你打算如何?”
“暂时没什麽打算,我得好好想想。”
汤尼看了看远处说:“有人找你。”
艾伦顺著他的目光看,狄恩在操场那头发呆。“他没有找我,他只是傻愣著。”
汤尼耸了耸肩膀,继续埋首於他的绘画。狄恩呆了一会儿,也许是发现汤尼没有离开的迹象,只好主动向他们走来。
“维克,可以谈谈吗?”他的意思是希望汤尼能挪个窝,但汤尼仍然不动,他在画画,换个地方角度就不对了。艾伦费劲地站起来,和狄恩一起走到更远些的草坪上。狄恩没有挨打,林克结束禁闭之前不会有人找他麻烦,但他看起来和艾伦一样倒霉,难兄难弟,别人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知道他注定要沦落为某些人晚餐盘子里的肉食。
“我受够了这个地方。”狄恩的目光开始游移,经过一段时间的牢狱生活,他坚定的牺牲和奉献之心终於开始动摇。艾伦认为狄恩本身就是露比阴谋诡计下的牺牲品,因此对他深表同情,进而有了维护之心,换言之他乐意和露比作对,哪怕是在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情上。
“怎麽了?”
“你要我去打听阿尔奇,可他不仅仅是个死去的囚犯,他是鬼魂。”狄恩心有余悸,很多人对亡魂都有些不美好的联想。
“你打听到些什麽?”
“他是被打死的,尸体惨不忍睹。几个人轮流打他,把他关在浴室後面的锅炉房里,警卫发现他时,他几乎被融化,以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腐烂。”
这个故事对狄恩而言就是噩梦,即使没有亲眼得见也能想像那种恐怖的场面。
艾伦问:“然後呢?”
“然後他就成了一个幽灵,经常在深夜出现。很多人都说见过他,听说见过他的人都会倒大霉。”狄恩忽然怀疑地看著艾伦问,“你为什麽让我去打听阿尔奇的事,难道你也见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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