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关上,艾伦被独自留在杂物间,黑暗中他的脑海里始终浮现著病人被纱布层层包裹的脸。
病人是马卡斯吗?他怎麽会弄成这幅模样。可以肯定这样的伤势一定是一次人为的“意外”,来自囚犯之间的仇恨和宿怨,来自蓄谋已久的计划和暗算。在没有搞清真相之前,艾伦不想草率动手。杀错人对杀手来说也是难堪的污点,他不想做一个糊里糊涂的凶手。
几分锺後,警卫破门而入。并非因为麦克的暗示,而是本来就打算来个地毯式搜索,从警报响起开始,每个人都不再有休息时间。艾伦假装昏迷,昏迷是所有演技中的基础,除了C,连兀鹫派恩和狡狐韦德都曾专门花时间教导过他。他任由警卫摆弄,不管发生什麽事都没有反应。他们把他解下来,松开眼罩和布条,两个人一起把他抬起送进医务室。
这样的昏迷不需要治疗,警卫长用一杯水就唤醒了他。艾伦迷茫地睁开眼睛,然後他立刻被带去审讯室。这次麦克和另外几个当天当值的警卫在场,文森特并没有拳脚相加地刑讯。
“是谁把你绑在杂物间。”
“我不知道。”艾伦回答,“我在走廊上,听见有人从後面经过,脖子上被砸了一下,後来我就昏迷了。”
“为什麽去那条走廊?这个时候你应该在餐厅用餐。”
艾伦沈默不语,心虚地不回答。想到他之前的越轨行为,狱警心中都有答案,他对逃离此地仍不死心,晚餐时间很充裕,利用那场混乱他可能试图再次寻找越狱的机会。
“我给过你安分守己的机会。”
艾伦说:“我什麽也没做。”
“但你一直心存这个念头,这对监狱管理是个不定时的炸弹,我不能放任你继续在外面。”
“你要把我怎样。”艾伦关切地问。文森特盯著他的眼睛,但看不出除了担心之外的其他情绪,就像麦克说的,他要应付警卫轻而易举。文森特的职权能做的仅仅是关禁闭,他还没真正拥有生杀大权。
“袭击你的人为什麽把你关起来。”
艾伦依旧是那种无力的回答:“我不知道。也许他本来想杀了我,我可以感觉得出来,他是个杀人如麻的凶手。”
“杀手。”文森特吸了口气,这个尖锐的字眼让他想起不久之前被揍了一顿之後说话都不连贯的凯文和维克多。费什曼监狱中有个隐形杀手,没有人见过他,没有人知道他──即使知道也不敢说出口。他的威慑力有多大,像个无影无形的魔鬼,随时会出现在身边,转眼又消失无踪,见过他的人如见鬼魅,他来去自如,在这里的目的是什麽。文森特挺直身体,目光穿过墙,看著远处不知名的地方陷入沈思。艾伦借机向他身後的麦克看了一眼,麦克示意他不要乱来。然後电话响了,文森特接听後面色更为凝重,艾伦几乎以为在他行动之时真有一名独行杀手在监狱中倏来忽去让警卫长疲於奔命。然而文森特放下听筒後说:“让他起来,监狱长要见他。”
第39章 清洁工
史特伍德.泰勒监狱长没有在座位上。什麽事令他坐立不安,开始在窗户边来回踱步。艾伦被带进来时,监狱长以一种很不自然的姿势看著窗外,就像一个已经错过车站的人疑惑而犹豫地扭头看著身後的车牌。
艾伦被狱警送到那张正对著办公桌的座椅上,监狱长听到声音终於转回头,然後想了想,拉上窗帘。天黑了,窗外是探照灯的白光,监狱长似乎不太喜欢这种锐利刺眼的光芒,他的窗帘是深红色的天鹅绒,对白天而言显得太沈重,而对夜晚是一种必要的隔离。
“我刚才听到了警报声。”监狱长的语气听起来非常糟糕,他得到越多消息就越容易陷入这种糟糕的境地,因为他知道问题出在哪,但从不去想办法解决。
“我也听到了。”艾伦如实回答,岂止是他们,整个监狱的人恐怕都听在耳里,甚至是更远的地方──公路、森林、高山、天边。
“警报声和你有关吗?”
“恐怕有一点。”艾伦说,“警卫发现少了一个人。”
“是你。”
“我不敢肯定。也许还有别人,但他很聪明地折返了。”
监狱长仍然站在窗边,手指下意识地轻轻击打窗台,他说:“自从你进监狱後,这里发生了很多事。”
“很抱歉。”
“我还没有说什麽事,你又为什麽要道歉?”
“不管什麽事,一定是我们的错。我们是因为犯错而入狱,这点毋庸置疑。”
监狱长转头看著他:“维克.弗吉尔。”
“是,先生。”
“我看待你的方式是否正确。”
“我不明白你指的是哪方面。”
“起初我认为你是个卑躬屈膝胆小怕事的小偷,只要给你一点好处你就会心甘情愿地为我效劳。可是你对我派给你的好差事似乎并不感兴趣。”
“不,我很感兴趣。”这是艾伦的真心话,如果没有这份差事,露比的计划恐怕还得滞後很久,“有时我会想,你为什麽会给我这份工作,我只是很多囚犯中的一个,并没有什麽特别之处。”
监狱长很突然地露出一丝微笑,这个笑容有些奇怪,似乎他想到一件有趣的事,但同时对这件事又很恼火,因此他的笑容看起来多少有点勉强,似笑非笑难以辨别。“每个人做每件事都是有理由的。有时候我们的某个举动看似很突兀没道理可讲,那是因为我们尚未意识到这样做的真正原因。”
“我想知道我会得到什麽处罚?”
“你希望得到什麽处罚?”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艾伦想了一会儿,监狱长说:“站起来。”
艾伦站起来,监狱长绕过桌子走到他面前,像打量一件少见的稀有物品一样围著他走了一圈。然後这位监狱的主宰面无表情地说:“好了,你可以走了。”
艾伦问:“去哪?”
“回你的牢房。”
“处罚呢?”
“你这麽想要的话,明天开始清扫浴室,一个人,整个浴室。”
艾伦无法理解这算什麽处罚,文森特警卫长一定对他恨之入骨。
“为什麽?”
“你觉得很奇怪吗?”
“是的。”艾伦回答,他觉得很奇怪,整个监狱都很奇怪,他怀疑他们──包括露比在内都掉进一个巨大的阴谋陷阱里。
监狱长似乎很满意他的迷惑不解,冲他抬起一只手指了指门外:“警卫。”
狱警进来,把艾伦带走。他又回到了五平米的牢房中。汤尼对他的回归并没有太多表示,好像已经习以为常。实际上他对身外的人或事都不是特别关心,却能在这种不关心的状态下得到很多消息和别人不知道的秘密。艾伦在自己的床上躺下,开始思索这些天来的一切。但他发现自己获得的都是谜题,没有答案,所有线索需要有结论时就会突然中断。他翻身向著墙壁,汤尼没有打扰他,熄灯後悄悄上床睡觉。第二天狱警将他带出牢房送去受罚。艾伦头痛加无奈,以为监狱长只是开个玩笑,更严厉正式的处罚一定还在後面,可没想到连他都当做玩笑的话,监狱长却下令确实执行。这样想,让他维修照明换灯泡一定也是个心血来潮随後又被当真的笑话罢了。
52书库推荐浏览: DNA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