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总,疗养院那边刚才来电话了,说季董闲不住,想要回家。”陈唯依然是双手交握身前,略微颔首,恭顺又尊敬的姿态。
季东勋问:“可以吗?疗养院怎么说?”
“疗养院说季董身体是完全没问题的,只要回家稍微注意一些就可以。”
“那就回吧,总住疗养院的确是无聊。”季东勋吩咐道:“那一会儿没什么事你就跟我去东区一趟吧,把那块标地圈一下,下午我去接他。”
陈唯点头道:“好的,季总。”
季东勋笑了下,说:“辛苦了唯哥。”
陈唯摇了下头:“应该的,别对我这么客气。对了,还有个事儿。”
“嗯?”
“那个广告,”陈唯看了下季东勋的眼色,说道:“制作方联系了我,说要开拍了,拍的时候我们这边得过去个人。您看是我派个什么人过去还是……?”
季东勋垂下眼,端起杯子喝了口咖啡,他说:“派个人过去吧。”
“好的。”陈唯颔首应道。
其实从最开始季东勋给他这个广告公司的联系方式让他约条广告的时候,陈唯心下就有了底。他们公司自己就有广告部,也有固定合作的广告公司,而且这些事情也用不着季东勋亲自过问。
后来那位张先生来过几次,陈唯眼睛一扫就看得出来怎么回事。这点眼力都没有,他也不会在这个职位上做这么多年了。
他又给季东勋续了杯咖啡,然后退了出去。
季东勋看着咖啡杯上飘着的热气,目光有些放空。他曾经以为只要时间足够长,那就早晚放得下。
但他还是输了。
季东勋下午去疗养院接了他父亲。
他父亲一年前得了突发性脑溢血,当时情况有些紧急,好在后来抢救了过来。只是隔段时间就要来疗养院住些日子,公司的事也全都放下了。
季东勋这次回来跟这也有关。
他和父亲关系并不亲,父母离异的关系,季东勋这人对亲情是有些淡漠的。或者说他对任何事都很淡漠,只除了那么一个人。
季东勋和他父亲并不住在一起,他父亲有自己的家,家里有他年轻的妻子和年幼的小女儿。季东勋是个外人,他也并不想参与进去。
公司刚上手不久,很多方面他还不熟悉。季东勋现在还处于适应阶段,时间挤得很紧。
这天他刚参加完一场宴会,坐进车里有些疲惫地捏了捏眉心。陈唯回头问道:“季总,直接送您回家?”
季东勋点头道:“嗯,辛苦了。”
“别客气,”陈唯启动了车子,低声问道:“季总喝酒了?”
季东勋闭着眼睛道:“喝了几杯。”
陈唯没有再出声了,季东勋一直闭着眼靠在后座上,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走在快速路上的时候,右侧突然有车并道插在他们前边,于是临时减了个速。季东勋动了下,陈唯看了看后视镜,小声说道:“今天跟制作方约好的时间,我让广告部派个人去了。”
季东勋闭着眼“嗯”了一声。
陈唯继续说着:“我问了一下,他说工作室那边去的是位女士,很年轻的姑娘。”
季东勋依旧闭着眼,只是淡淡地问了句:“是吗?”
“是,挺巧的,广告部王副总跟那位姑娘是同学。他们聊了几句,”陈唯又往后视镜看了一眼,然后说:“好像她们工作室遇上点麻烦。”
季东勋睁开眼,“嗯?”
陈唯说:“那位姑娘说,两位老板都没在,一个出差开研讨会了,另外一个今晚要去一个饭局。好像是工商最近盯上了他们,老板抽不出时间只能她去跟广告。”
“工商?”季东勋皱眉问道。
“老套路了,”陈唯笑了下,“大公司他们卡不出什么,也就能时不时查查这些没背景的小公司。他们做广告的,其实哪有什么标准可言,广告都是往夸张了做的。一顶虚假广告的帽子扣下来,百八十万的罚款也不够交的。”
“这还算轻的,如果扣留营业执照的话,拖个几个月,这个公司就什么都做不了了。”
季东勋看了眼时间,已经晚上九点半了。
他问陈唯:“工商……我记得上个月有个姓林的要请我吃饭,他是工商的吗?还是哪的?”
陈唯想了下,答道:“他是,季总是想问问?”
季东勋说:“嗯,唯哥你给我问下。”
陈唯点头,“好的,下了快速路我把车停一下就给您问。”
季东勋应了一声。
季东勋暗自思忖,能出去开研讨会的肯定不是张景,他专业上不如另外一个。那今晚去吃饭的就一定是张景了。
他拨了张景的号码,响了很久也没人接听。
下了高架桥,陈唯找个地方把车停下,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说了几分钟的样子,季东勋在后座上安静的听。
陈唯挂了电话,跟季东勋说:“今晚去吃饭的是工商的一个科长,他主管这方面的,这个林主任恰巧也在。季总现在过去?”
季东勋脸上看不出情绪,说:“过去看看吧。”
陈唯再次发动了车,说道:“其实季总要是不放心的话打个电话也一样,跟林主任说一声让他别难为人他们也就明白了。”
季东勋侧头看着车窗外,沉声说:“那也去看看,小……他很单纯,我怕他吃亏。”
其实季东勋自己也明白,这么多年了,张景肯定已经不再是当初上学时候的模样。这些事平时也都是他处理的,他或许自己就能处理得很好。
可终究还是放心不下。
张景白天收到通知,说他们有三条广告审批不合格,有虚假广告的嫌疑,还得再送到上边去查。这是个麻烦事。
一般这种情况,要么是该往上面打点一番了,要么就是得罪人了。
这次明显是后者,送出去多少又原样退回来了。
白奇说可能是他原先工作的那个传媒公司,毕竟拐走了他们一大批人,从成立工作室开始到现在那边一直还没有什么动作。
这事肯定越早处理越好,拖不得。
这么一顿饭简直比得上鸿门宴了。
几位局里的领导说话阴阳怪气,张景其实不太擅长这些,有几次脾气上来抬腿就想走。但这毕竟不是闹着玩的,他们没后台,也没资格任性。
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他身边的这位秃顶老头子总是用腿蹭他的腿。张景恶心得不行,趁着去厕所的功夫换了个座位,回来之后愈发觉得那个秃顶眼神有些下流。
这让张景想起了些不太好的事。
所以到后来张景的脸色越来越白,酒喝了不少,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
又一次强忍着灌进去一杯之后,张景简直有些站不住。他看着眼前几位半老不老的秃顶男,发现他们在他眼前一直晃。坐下之后他缓了缓,这才好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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