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配之独家授权_荷尖角/焱蕖【完结】(1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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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女人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并不是因为这个。

  而是因为她认出了这个人——昨天遇到沈雁时,正是这个人站在旁边,显然是与沈雁同行的人。

  “啊……”女人面无血色,浑身微微一僵,石头般定定坐在原位动弹不得。

  “阿姨,”齐誩当然注意到这一点,只是神态不改,仍旧朝她淡淡一笑,“真巧,您的病房也在这一层啊。”

  说毕,没有给女人起身离开的借口,率先指了指她身侧那个位置。

  “阿姨要是不嫌弃,我可以坐这儿吗?”

  女人神色惊惶不定,却又想不出可以拒绝的理由,只得埋下头轻轻挪远一点。在齐誩从容坐下的同时,她的一对鞋底不安地在地板上一遍又一遍地磨,似乎想尽快把时间消磨掉。

  齐誩表面上在低头掸去长凳上的灰,实际上眼睛一直注视着她的肢体语言。

  “阿姨,”他又轻轻叫了一声,“阿姨吃过早饭了吗?”

  女人不说话,匆匆摇头。

  “我知道,这里食堂的东西实在不好吃啊。”齐誩有过亲身住院的经验,所说的话也句句像是自己真的还在住院一样。

  女人还是不说话。

  沈雁和护士说过的话果然不假,她不喜欢交谈,要她对自己这样一个陌生人开口更是难上加难。

  齐誩这时候微微一垂眼睑,忽然“呵”地笑了笑。与其说笑,倒不如说是叹息更合适。大约是对这样的笑声感到一丝诧异,女人稍稍侧目打量他,只见他神情萧索,半天看着地板不吭声,视线停驻的时间也不知不觉延长了。

  “不过……像我这种没有家人过来探望的人,再难吃的东西也只能自己一个人慢慢咽下去,”他低声道,“不然还能怎么办?”

  女人听到这里,握住的手恍惚一下松开了,不再死死抓着腕子。

  松手也意味着松口。

  如果世界上同病相怜的人可以相遇,那么,机会最大的地方或许就是医院了。共鸣往往是打开话匣子的第一把钥匙——

  “你……家人不愿意过来探望你?”

  听到对方主动开口说的第一句话,齐誩眼睛深处微微一亮,却埋进了阴影里,没有让对方觉察。

  “嗯,”他闷声回答,甚至抬起手轻轻擦了一下鼻子下面,“我出车祸了,尺骨和桡骨双骨折,处理现场的人都说我没死是万幸……而现在,我一个人住院,家里却没有一个人过来。”

  “车祸……”女人脸色微微发白,重述时声音有些抖。

  显然对她来说,车祸听上去是一件相当可怕的遭遇,况且齐誩说的受伤情况很具体,更令人难以置信没有人来探病。

  齐誩在她低头喃喃的时候扫了一眼。

  他一边观察,一边不着痕迹地把最重要的一个信息点出来:“连我的亲生父母……都没有来。”

  女人倏地震了震,半晌说不出话。

  齐誩并不打算继续往下说,因为他需要等。等对方自己开口问他理由——

  这个过程非常考验一个人的耐性,尤其在他不确定是不是真的能让对方主动提问的情况下,这样的等待简直是一种酷刑。所幸,这种酷刑没有持续太久。

  “为什么?”女人问。

  声音出卖了她内心的剧烈挣扎,微微颤抖着。

  齐誩不作声,深深长出一口气。

  良久,他终于神情黯淡地坦白:“因为……他们不要我了。我在很多年前,就被自己的爸爸妈妈抛弃了。”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我觉得比起沈爸爸沈妈妈……齐誩的一家人比较正常……=。= (可怕的相对论)

  于是沈妈妈你在和你儿媳妇说话你造么!!

  ☆、第九十四章

  即使齐誩不抬头看,他也知道女人一刹那间面无血色。

  不必看她的脸,看她的一双脚就知道——刚刚还在地板上面磨来磨去的鞋底猛地停住了,脚尖踮起,脚背上的一条条筋都绷起来,整个身体都是僵的。

  齐誩观察到这里,才打定主意继续说下去。

  “这些年我基本上都是一个人过,连电话都没怎么打,因为反正没说几句话就要被家里人挂断了。”尽管只是在铺垫他的“采访”,但是齐誩所陈述的过去还是有大部分符合事实,感情也是,“老实说,我不是一个人不能过,我有工作,有薪水,自己供自己吃住不至于风餐露宿……但是每当逢年过节,同事们都回家团聚了,心里说不难受是假的。”

  说到这里,右手轻轻放在了左臂的石膏上,提醒他这位听众曾经发生的事。

  “您也正在住院,想象得出我在手术的麻醉药效过后,一个人在病床上醒来,身边一个亲人都看不见的感受吗?”

  女人踮起来的脚慢慢放下去,重新着地,似乎被他说话的内容牢牢抓住。

  齐誩微微低下头,深吸一口气。

  自己这样回顾那时候的经历,即使是出于某种目的,说出来的时候情绪不免还是有点儿波动。他暗暗告诫自己不要陷进回忆太深,以至于无法自拔。

  “不过,其实我算比较幸运了,因为离开家已经是大学毕业以后的事。毕竟成年人了,无论是物质上还是精神上,自己还是扛得住的。”

  他在这个地方稍作停顿,再次悄悄看向女人的那双脚。

  “比起那些从小就被父母遗弃的孩子,我这种程度的痛苦……实在算不上什么——”齐誩缓缓道。

  女人的双脚狠狠痉挛了一下。

  如果脚下不是混凝土地板而是泥沙,估计还能见到地面两道深深凹陷下去的刮痕。就如同那句话在她心里刮出来的疤痕一样。

  她别过脸,有一下没一下地喘着气,双手扯住病号服上一只衣结,手指和带子紧紧绞在一起。

  这时,齐誩忽然从容一笑,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那样转移了话题。

  “阿姨,我这里有多出来的一份早餐,您要尝尝吗?”

  女人尚在彷徨之中,丢了魂儿似地定定看着他,一时间忘记要怎么组织语句,因而也就没有回答。

  齐誩不作声,只是默默动手把从挎包里拿出来的那只饭盒打开。

  饭盒的保温效果不错,里面装着的食物还是温温的,上层放了几片切好的鸡蛋煎卷,一团玉米土豆泥,几块粗粮压制成的营养饼干,下层还有半盒皮蛋瘦肉清粥。

  他不等女人推拒,率先把饭盒递了过去,微微笑道:“我刚刚好今天在医院外边的早餐店吃过了,那会儿还不知道我朋友会给我送早餐来。这里面的东西完全没动过,很干净的,这么白白浪费就可惜了——阿姨,您别客气,尝尝吧。”

  这么长的一段话,女人却只把“朋友”两字听明白了,赫然抬头,直勾勾盯着齐誩。

  “朋友……”她机械般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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